辛正见瞿奉面带笑意,心中多少有些失望,他有时想,辛府莫非就是一枚棋子,被皇帝、春秋堂摆弄掌间,然而三条人命无端受累,将来还不知有多少祸事。
“总掌门、总掌柜、两位师傅,可否由我带着辛府阖府隐居漠北或是退隐山林,辛府不再参与这朝堂之争了。”
程天问听他如此说,剑眉一竖,“辛正,你难道没有看你祖父留下的遗书?”
“正儿看过。”
“看过你怎么不明白乃祖的一番苦心?”
“若有他策,辛府就不用无辜受累了。”辛正从未见总掌门如此动怒,想起祖父留给自己的锦囊中泣血之语,心头一颤,刚刚说的也是瞬时的无奈之语。
樊纲道,“正儿,你从我学策十年,然而身在局中便要择善而居,择优而取,辛府若不如此,将来之难更甚于今,你所言的漠北、山野,哪一处不在局中,以辛府如今的声望,被敌国得悉,便会全力追拿,且不说大夏国视你辛家为仇敌,就是蜀国,以会加以利用,你忘了你大伯辛成璧在蜀时,蜀国朝廷中若木氏得势,你大伯则百般艰难,刀氏得势,你大伯便衣食无忧。这便是政治、大势、权谋。”
樊纲一身青袍,袍底纹着一只怪兽,识得之人知道此物螭吻,此物乃龙之第九子,常设在大殿高阁的脊顶两端,凡间取其灭火消灾之意,樊纲却将他纹在袍上。
“是正儿鲁莽了,正儿就是不忍家中长辈一个接一个的殒命。”
“你大伯父之死,你可曾想过,终究辛府中人已有异心,你可知三房高氏已和黄国公勾结,以你聪慧,早该看出高氏居心叵测。”樊纲说道。
“我猜到了,那鹤顶红之毒该是高氏所下。”
“我要说的是,天蚕毒也并非辛恒所为,下毒者也是你府中之人。”
辛正哪有想不到的,林国公主审时,二房已露破绽,然而辛恒一死便成了替罪之羊,“正儿知道,多是二伯一家所为。”
“此事我也无真凭实据,然而推测下来,更有可能,你父亲不惜自认此罪,该是已知内情。”樊纲又说道,“要说他们的目的,无非是辛府国公的世袭爵位,他们已无长远目光,只知内斗争权,如此不肖,你以为辛府能有何长久安身之计。”
辛正听完默默不语,骨肉之亲竟然冷血至此,也是大大的伤痛。
“正儿,你不能如此颓废下去,大难临头各自飞,患难时才见真情,你祖父把辛府托付于你,你一来要持身秉正,二来识得辛府金玉之才,不能妄自菲薄,欲行那出世之道。”
“正儿明白了,多谢师傅教导”,樊纲极善于得失之道,所言所行抛却人情只谈得失,然而若非如此,也不能计算利益,辛正岂有不知。
瞿奉见状说道,“你手上的紫玉和辛月手上的紫玉皆非半圆客栈的紫玉,而是你祖父相赠,让我等以紫玉令告知你此事之重,万不可再生他心,辜负乃祖重托。”
“祖父遗言中,紫玉令有一大秘密,涉及皇家,不知是何事?”辛正想到此事于是问起。
“你祖父既然未明言,到时你自知,”瞿奉答道。
“还有一事正儿不明,堂兄辛周现在何处,我听闻是堂中弟子相助,他前去救侄儿了。”
“只听说辛周他得知其父被毒害而死后,心生反志,决意加入商山派,誓要为其父报仇雪恨去了。”李百民见关乎自己,于是说道。
辛正听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高氏为了得到国公之爵与黄府合谋谋害大伯,他能相信,因高氏其人贪婪阴毒,但若辛府中有人加入商山派与整个辛府为敌,他是万万不能相信,不说辛周乃是辛府长房长孙,且是程太后亲孙,当今皇上的侄子,怎么会加入这种邪门恶派,一想之间跌坐在椅子上。
李百民见状赶快扶助了他,“辛周这个幼子被木氏派人留在城外一处住户家,辛府事多,木氏一直托辞幼子吵闹,怕耽误她父亲静养,辛雨也未放在心上,好在辛月心细,觉察出许氏不对,暗查后发现婴孩已经不在府中,并告知辛周此事,辛周一时心急,便出来寻找,我暗中使人保护,直到许氏在你府上被发现是易容冒充许氏时,方才证实,多番查找,终于得知幼子已被转到城外一处偏僻地,由商山派中一个蜀人照看,辛周按捺不住,要前去救子,我担心意外,便命人前去相助,不成想去了七八个好手不曾有一个回来,后来搜寻多日,才在北固山附近找到尸体。”
“可发现是何人所为?”
“全是高手且武艺错综复杂,手法路数全然不同,少说也有五六个人,江湖上能收罗这么多门派高手的,除了我们春秋堂晓月庵各位长老长期研习各派武学能做到外,只有商山派有此能量。”
“那如何证明我堂兄已经抬靠商山派?”辛正追问到。
李百民无法回答,只好看着瞿奉,瞿奉说道,“后我等顺藤摸瓜,在北固山附近的黄国公府别院中查到了商山派的遗迹,后来才证实此处已经成为商山派隐密落脚点,然而守卫森严,一时无法靠近,只到前两日商山派大批高手出动,才请了欧师兄出马,救出辛周这个独子。”
“总掌柜,可就此也不能证实我堂兄已投入商山派?”
“确实不能证实”瞿奉答道,瞿奉见总掌门程天问面现怒色,不禁汗流浃背,这李百民口无遮拦,上次捉了辛丑时就是,他便胡乱作无根据之猜测,此次当着总掌门的面又犯大错。
“李百民,你可知罪。”
李百民一身长衫下双腿直直跪在地上,刚刚一时性急,又重犯忌讳,半圆客栈铁则,不作无稽谈,不饮无根水,就是让半圆客栈所言所论皆是言之有据,维护半圆客栈声誉同时,也为明策阁做出推论提供根基。
“属下枉言,还请总掌门和总掌柜恕罪。”说完虚汗点点,顺着额头直流,他已经不年轻,在半圆客栈十多年,一向勤勤恳恳,只是知道的多了,难免推测得多,推测的多了便经常说的多,平时在分栈中,姑念他劳苦,栈中弟子只是提醒,倒也没人深究,上次被总掌柜听见,差点按门规处置,这次再犯,又是在总掌门和总掌柜眼前,再想求饶恐怕不能。
“来人,取刀洞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