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公召来门下一十六位好手,分了任务职责,自己便寻了地方小憇一阵,林维在边上侍候不提。
却说这边黄国公并未往王府而回,绕道到了黄府别院之中,这别院正是在城东北固山下,离黄府不远,只是附近因山势较险,平时并无多少人来往,却又是个清静的所在。而此处名义上黄府的别院,实际上是商山派的分舵,黄国公弃轿换马,也用了半个时辰才到。
入了别院进了内堂,商山派三堂十四舵的堂主舵主都已在座,黄国公看了一眼齐品,坐而不语,那马应泉见状,便命十四舵的舵主先退下,三堂堂主不是别人,除了马应泉和齐品外,另一人正是白日里和林国公给辛成璧验尸的提刑白遇,此人脸色惨白,正如其姓,鹰眼猴腮,留着两撇胡须于口鼻之间,低着眼看了许久黄国公,这才说道,“林巽查知辛成璧两次中毒,先中的天蚕毒,后被人强行喂下鹤顶红”。
“竟有此事?”冯应泉说道。
那白遇瞅了一眼冯应泉继续道,“真正致辛成璧丧命的并非鹤顶红,而是天蚕毒。”
“这天蚕毒我倒是听说过,虽然不似鹤顶红药性强,但是无色无味,人若不死极难发现,直至死后查看尸变才能察觉。”
黄国公打断道,“那高氏再愚蠢,也不会下两次毒,这鹤顶红乃是从我处取去,如今林巽出手便查出此事,对我倒是有些不利。”
“原来国公爷并不想辛成璧死?”冯应泉说道。
“这倒不是,辛成璧不死,国公之位已袭,辛府就难倾倒,只有辛成璧死,辛府一乱,才能彻底扳倒辛府,虽有风险,然而天下哪有万全之策。”
齐品、冯应泉、白遇皆知若高氏牵扯,定会涉及黄国公,三人心中怪黄国公没想周全,竟然亲手给了高氏毒药,黄国公看出三人心思,不在其位,难察其心,心中所谋,不是三人能懂得的。
“那木氏现在吕家别院中,此事不可耽搁,若不能救出,也要斩草锄根。”黄国公说道。
“这并非易事,吕氏虽然如今弃政从商,然而毕竟祖上传下来的家教还在,况且吕氏数年经营,富可敌国,家中护卫不乏好手。”齐吕说道。
“我倒有一计,不妨一事。”冯应泉说道。
“说来听听”,齐品心中略有不满,自己虽为商山派掌门,这冯应泉乃是春秋堂弃徒,也是自己招入商山派,然而在黄国公面前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处处抢着出头,心中按住火气,且听他如何说。
“辛周不在我们手上吗?杀场上有阵前交换俘虏,我们也可以来一次,这样不损一兵一卒,何乐而不为。”
众人一听已然明白,此计确实为上计,齐吕道,“此计甚妙,然有两难之处,一是吕家受吕若昭之托,自然不会私相交换,二是这辛周将来有大用处,交换木氏甚是不值”
原来辛周得人匿名来信,说是木氏藏了自己幼子大北固山之中,便带了李百民所派的半圆客栈弟子来此处寻,没成想中了埋伏,连自己也陷在这别院之中,这算下来已有近十日了。
冯应泉又道,“要想得成并不难,蜀国派来的使官前日秘密离了建康,朝中知道之人并不多,请黄公爷派人告知辛府辛成卓吕若昭等人,辛周在蜀国木家手上,木家愿拿辛周换木氏,此计可知。”
黄国公知他所说的也是实情,原来黄国公之子黄子安正是礼部尚书,前几日得报蜀使秘密回蜀,且未宣扬,若说在木家手中,定能成功,于是商妥,由黄国公安排亲信之人装作黄国公亲随,到辛府四房传信,再拿到吕若昭亲笔手书,便可拿到吕府交换,。
四人商议到此,商山派三堂之主便各领命去了,那冯应泉走在最后悄悄竖了三个指头,望天一指,黄国公瞧见,知他该有密事,果然到了三更时分,冯应泉转了一圈又回了来。
“国公爷,属下心中不安?”
“何事不安?”黄国公问道。
“这高氏不除,若此人口风不紧,对国公爷大是不利啊?”
“你有何妙计?”
“只有死人不能言。”
黄国公想了一想,说道,“此事便交与你办,切莫让第三个人知晓。”
冯应泉得了令,便辞了黄国公,心中满是欢喜,今日连出两计,解了黄国公两项难题,他日或不用在齐品之下,或能谋个官职,图个富贵。他本是春秋堂晓月庵首座欧剑飞的同门师弟,心生嫉妒做了辱没师门之事后被逐,以致名声扫地,此后日日所想的正是干一番事业,以雪前耻。
冯应泉出了别院,便去行事,没成想远远一棵高入云天的大柏树上站着一人,怀中还抱着一小小婴儿,飘立风中,树动则人动,树止则人止,便如长在那柏树上一般,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冯应泉的师兄欧剑飞,晓月庵演习武艺,培养春秋堂高手为已任,欧剑飞论武艺在春秋堂之中可列前三,放眼天下,能胜他的也只有寥寥几人。
冯应泉轻功虽高,然而欧剑飞更高,冯应泉踏草跃石,欧剑飞只在树顶上如履平地般行走,直追到了城南辛公街上,怀中婴儿似是醒来才停住,在朱雀楼上歇息片刻,这小小婴儿不是别人,正是辛周之子,辛国公辛怀曾孙,辛成璧之孙,刚刚商山派与黄国公议事时,欧剑飞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婴儿盗了出来。
却说冯应泉到了辛府,只见辛府内外官兵巡逻你来我往,竟然比前三日严上数倍,心中骂了一阵林国公,自他来后辛府防守如此严密,一时真无从下手,别院中又跟黄国公夸下海口,心中焦躁也无法,只好找了个稳妥的地方歇了。
一觉睡去业已天明,心中一惊,只见远远马蹄声响,正是宫中传旨的太监,那为首的乃是在皇上身边当差的,唤作冯奂,冯奂进了辛府直奔正堂,林国公听到传报便出来接旨。
“林公爷,皇上口谕,辛正乃是御赐的太子詹事,御林军校尉,又是春秋堂高足,与颖川郡主兄妹二人若无他事,请国公爷不必关着了。”冯奂宣道。
林国公自然明白,辛月本就没有被关,便命人带辛正辛月来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