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若昭笑道,“三嫂真是神算,连大嫂在干什么都能算出来,你我皆是妇道人家,这等大事怎么好作主,不如待明日请三房共议吧”,吕若昭也担心太夫人此时说是被高凤鸣说动,一句话下来,到时辛成岭、辛成传、辛成卓不好违拗,反倒麻烦,他思忖如今只能先如此,待明日议事不迟。
高凤鸣自然十分不愿意,只是磨了这半日,太夫人也只是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自己强出这个头已是扎眼,吕若昭明显不是站在自己一边,二房自然不必担心,按规矩、循旧例,他家承袭公爵的胜算都大,也只好先应了,和吕若昭陪着太夫人出去。
吕若昭见辛月自和辛正回来就不见了,出门前把辛雨拉到一边,原来辛月自回来后便守在静室辛成璧身边,叹了一口气,黄国公、齐国公等府算尽机关,却没想到死了的小公主竟然是辛成璧之女,辛正回来已然把事情说了个大概,皇上再疑心,总不会猜测辛国公会杀害自己的亲孙女,只可惜一日之间辛家祖孙二人殒命禁宫,可惜大计本就是将计就计,如今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做不了。
辛正回来后稍作歇息,这一日诸般事情频发,脑袋如胀了一般,刚才那两个时辰死死睡去,要不是临渊堂外的吵闹惊醒,真想好好的睡一觉去,走出御风堂外,梧桐参天,时辰已过了寅时,清晨的淡雾缭绕着辛府满院的孝布和白色灯笼,如烟的清晨散发鬼魅般的气息,自昨日早上入府,辛月的一番话、三房高氏来访、拜见祖母辛太夫人、傍晚时分林府来访、接着时林维送字、晚间求见太后、入宫、到亲眼见到祖母自杀于风华阁,一幕一幕还如发生在眼前。
吕若昭送完太夫人,见辛正呆坐在御风堂和临渊堂中间的夹道上,心中心疼不已,这久别的孩儿,竟然要承担这么许多,于是带着流云挽着辛正,硬是把他拉回了临渊堂的书房内,点上安息香,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却说自己也昏昏然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姐,醒醒”,吕若昭模模糊糊听见流云轻轻地叫着自己,睁眼看时,见天已大亮,身上披着一件长衫,正是辛正昨日所穿的,再看辛正正坐于书房剑室中打座,心中心宽,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只一两个时辰,辛正面色红润,神彩飞扬,风漏于室,吹在他挺拨的面容上,为娘心中最喜的是见儿子玉树临风。
“小姐,三房又到御风堂闹事去了,还有着太夫人带着二爷、三爷、二夫人都在,现在已经在御风堂静室中了”,流云话刚说话,吕若昭大吃一惊,这不是闹事了,这是议事,“四爷呢”。
“姑爷也在”
辛正虽然静座练功,然而稍有风吹草地便可察觉,闻言也站起身来,静静看着吕若昭。
“走!”
吕若昭带着辛正直往御风堂而去,小院中全是腰系孝布的下人丫鬟,众人见吕若昭和辛正前来,便退出一条路来,吕若昭心中暗笑,家中大丧,毫无悲痛之心,竟然在此争权夺利,辛正也慨叹,大厦将倾,这是何苦,古人云繁华三世而哀,果然不假。
静室中太夫人居于正中,左边是辛成岭和丁氏,后面站着辛情、辛孔,右边是辛成传和高氏,后面立着辛追、辛思、辛寻,辛雨、辛月坐于辛成璧卧榻里侧,辛成卓则坐于外侧,正在给辛成璧把着脉。
吕若昭和辛正给太夫人行完礼,见这许多人皆默不做声,便带着辛正到里面探望,见辛成璧面色稍霁,心中一喜。
“昨日三哥给父亲换衣时,找到一两枚归云丸,一起给大哥服下了,脉像有所好传,想来半个时辰便能醒来”,辛成卓说道。
忽见外面人声哗然,只见一妇人披头散发奔进室中,太夫人并众人一起起身,个个面露疑色,辛正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刀氏。
辛雨、辛月见状连忙过去相扶。
“你?”辛太夫人惊道。
“四叔,归云丸不能用”,刀氏叫道。
“不试一下如何能知道”,辛成传说道。
“我夫之症,正与归云丸相克”
“果然是你下的毒,你即下毒且知毒性,为何要阻知用归云丸”,高凤鸣斥道。
“不是我下的毒”,刀氏辩道,此时刀氏已被高凤鸣和丁其嫔拦住,辛雨、辛月只能扶着其母于外室中。
“不是你下的毒,你为何知道药性?”
“毒是许氏下的”,刀氏一声悲啼,众人大惊。
吕若昭心中明白,转出室外叫道,“带许氏”,转过身来扶着刀氏到了辛成璧榻前坐下,高氏还想阻拦,被吕若昭一掌推开。
说话间只见流云和妙风押着许氏已到静室中,“跪下”,流云斥道。
许氏昂着头硬是不跪,早被妙风一脚正中腿弯跪在当地。
辛成岭道,“许氏好歹是许晋之女,许晋是林国公最得意的门生,不便过于苛待”
“二哥有所不知,且待她慢慢召来。”
众人也是未曾见过许氏,原来去年辛成璧一家虽在蜀国,许晋奉命出使大蜀送去皇九子为质,得便到了辛成璧府上,见到辛正后自提以女嫁之,后来许氏便嫁与了辛周,今春生下了孩子,传到府上,辛国公倒是欢喜得很,不管怎样,辛府多了一代人。
“你到底是何人?”,吕若昭问道。
“四娘,你不应该先问问如何救这榻上之人”,许氏说道。
“你这毒妇,别人识不得你的伎俩,难道我也不识得,你毒害我夫,逼迫我与周儿不得近前,幸亏我们母子命大,要不然早丧命于你手上”,刀氏说道。
“嫂嫂,且莫急,说个明白,以便让太夫人和众位叔伯听个明白。”吕若昭道,“我发现此人鬼鬼祟祟多日,在辛府游走,探听虚实,便命妙风暗中跟踪追查,果然让我们查到,他与黄国公府的人暗通消息”
众人听罢议论纷纷,原来是黄国公府的暗桩,藏得够深的。
辛成岭道,“那她所查何事”
“我所知道的,一是她查知嫂嫂和周儿的行踪,便是不愿周儿回到府中,二是要查正儿回府的目的,至于其他,只有她自己知道”,吕若昭道,“嫂嫂,你可好些,余事还需要你来讲”
静室之中人人屏息,不知这位向来为辛府和朝中某些大员诟病的辛府长房长媳、蜀国百夷族公主经历了何样的事情,见她已平静了许多、轻捋额前掉落的乌发,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