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溪又笑了一下,“不过或许也还在人世,或许过几日就会回来了,可能我们真的长得很像,但是我确实不是余清朗,我叫左溪,左右的左,溪水潺潺的溪……”
整个饭厅一片寂静,几乎所有人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只有余老爹面上没有什么波动,看着她的眼神复杂莫测。
“小朗,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朗,你怎么不是阿朗呢?你不要豆豆了吗?”
余清楚和余豆豆几乎同时开口,左溪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脸色微白地笑着说:“余大小姐有娇惯的脾气,我没有,余大小姐喜欢礼部尚书的独子,我不喜欢,余大小姐喜欢常春藤,我却不喜欢爬满整个墙面让人看着阴森凄凉的感觉,余小姐喜欢吃甜,我却嗜辣……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一个人的性格再如何改变,但是她的喜好却不会轻易改变,两个人的容貌就算再如何相似,也总有不一样的地方,小枕头说余大小姐左后肩有一块胎记,我没有……”
左溪退了一步,摇了摇头说:“我霸占着余府大小姐的名头霸占了大半年,如今是时候该澄清了。”
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接话,余清楚的脸色已经煞白一片,苏静眼中也是惊诧非常,高氏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余豆豆也听明白了左溪的话,一双眼中泫然若泣,随即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将手中的鸡腿猛然摔在桌子上的一盆汤中,溅得满桌子都是,张着油乎乎的大嘴巴,“阿朗就是阿朗,阿朗怎么会不是阿朗呢?阿朗还要给我刻小木人,可是我还没有看到,阿朗你总是喜欢骗人!”
余豆豆身后的丫鬟们此刻也已经忘了安慰这位小祖宗,任由他在那里撒泼。
左溪看着周围的人都是睁着不可思议的双眼,道,“你们不信?”
随即她笑了笑说:“我给你们看看……”
余清楚一句“别……”还未出口,左溪已经抓住左后肩的衣服,刺啦一声撕下来一块,布料飘然落地,露出左肩一块洁白的皮肤,皮肤上除了两道刀伤留下的伤痕之外,什么也没有,然后她转过身,背对着诸人,“我真的不是余清朗……”
身后响起余清楚惊怒的声音,“小朗你做什么,将衣服给她送过去,有话好好说,这样成何体统!”
背上被披上了一件衣服,左溪回头,看到是苏静,看着她的眼中闪着担忧,左溪对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苏静才又走回余清楚的身边。
左溪对上余老爹的双眼,看不出他眼中的神色,“都出去,弘毅留下。”
整个饭厅中只剩下三人,以为左溪出乎意外的举动,导致桌子上杯盘狼藉。
左溪对着余老爹深深鞠了一躬,“余大人,原谅左溪的欺瞒,曾经因为您的身体一直没有对您说实话,都是左溪的错,所以在此希望您能原谅。”
余老爹自左溪今晚出现之后一直没有对她说一句话,这时终于开口:“清朗啊……知女莫若父,难道你真的以为为父看不出你不是原来的清朗吗?”
左溪惊疑,“您都知道?”
余清楚皱眉,看着左溪说:“父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清朗……真的不是清朗?”
余府叹了口气说:“你二人愿不愿意听我说一说府中的一些旧事?这说起来都是作孽啊……”
二十多年前,秦将军的嫡长女看上了那一年科举中榜的榜眼余由贤,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在世人眼中看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甚至纷纷感叹没有余由贤的好运,没能娶来一个如花似玉又身份高贵的美娇娘。
只是没有人知道秦大小姐不仅身份高贵,脾气也大得厉害,二人刚刚成婚的时候还算是相敬如宾,唯一的遗憾却是依旧没有子嗣,秦大小姐不由有些着急,余由贤安慰她不急不急,可是秦大小姐却不知是怎么想的,没有经过余由贤的同意,就将身边的一个丫鬟提了身份给他做妾。
没有哪个男人会嫌女人多,余由贤不是圣人,也脱不了普通男人的窠臼,自然也不会例外。
没过多久,那丫鬟就有了孩子,十月怀胎产下一个男婴,取名清楚。
虽然有了庶长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好歹也算一件喜事,并未对外张扬,只是请了几个平日的好友,在家中随意办了几桌满月酒。
可是谁曾想到,这一夜丫鬟暴毙,只留下一个孩子。
余由贤虽觉得遗憾,但是大夫说是产后血虚,身子骨太差的缘故,所以他也就没有深究。
余清楚被记在了余夫人的名下,便是嫡长子,这时候余由贤也明白余夫人可能是不能生,但也没有在意,他并不是好色之人,既然有了儿子,那便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随后的几年一直过得安稳,小清楚受到嫡子的待遇慢慢长大,一直到五年之后,余由贤调任江都,老父年迈,余夫人留在京城伺候,一直到一年后老父病逝,余由贤回京奔丧,却带着一个腹部微微凸起的美妇人。
余老爹眼中满是回忆之色,“那便是清朗的生母,我在江都河道上救下的一个打渔女,她长得很美,如水一般柔美的江南女子,如今想来,她确实是不适合这吃人的百年帝都,她只属于江南的水乡,我不该将她带到这里来……”
余清楚眼中满是惊疑,“清朗她……她不是夫人亲生的?”
左溪看着余老爹,余老爹的眼中没有焦点,似乎还闪烁着水意,他没有回答余清楚的话,继续道:“直到那时我才发现原来卿卿竟是那样的为人……”
余夫人的闺名叫卿卿,秦卿卿。
她的贴身丫鬟是她自己塞给余由贤的,所以她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看到这个美妇人的存在,余夫人狠辣的一面才开始展露出来。
余夫人一面在自己丈夫的面前温良贤淑,但是背地里却克扣那打渔女的口粮和用物,让下人们给她添堵。
大渔女一日日瘦下去,但是余由贤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一直到她打渔女产下双胞胎的女婴,三个月后去城外的寺庙祈福。
去的时候是一群人,回来的时候少了一辆马车和一对母女,只剩下余夫人手里抱着的一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