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遇到了山贼,马车拖着那妇人和另一个小女婴滚下了山崖,当时余夫人抱着其中一个,所以才幸免于难。
余由贤派人去找过,可是在下面不要说人了,就是马车的木头渣滓也没有见过一块,他也着实伤心了一段时间,只是逝者已矣。
一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余由贤竟然听到自己的结发妻子就是那伙山贼,而余清楚的生母竟然也遭其毒手,他才豁然明了,为何秦氏会那样殷勤地将余清楚记在自己的名下,为何遇到了山贼她却能毫发无伤,为何她在夜里经常做噩梦,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屋内良久没有人说话,余清楚眼中露出不可思议,他没想到自己二十多年来一直供奉香火的母亲原来竟然是杀死生母的杀手,一双苍白的手掌握住轮椅两侧的扶手。
最后余清楚并没有提及自己的母亲,“清朗就是大夫人抱回来的女孩,那……”
余由贤看着左溪,眼中闪着光芒,“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随着你母亲和马车滚落的孩子,你叫清歌……”
左溪觉得很是荒谬,哪有事情会这么巧,她满脸不可思议地说:“这怎么可能,我有名有姓,姓左名溪,和余大人非亲非故……”
“那你的母亲叫什么?家在何处?父亲是谁?”
左溪哑口无言,她本来就是一个外来者,这些事情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这副皮囊和余清朗长得一样,几乎以假乱真,或许真的是……但是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最初的时候我也曾以为清朗独自出去半年真的是长大了,懂事了,可是后来我发现事情并非如此,一个人再如何变化,也不应该将所有的性格脾气和喜好全部变了,除非……不是这不是一个人。”
余清楚也是满脸不可思议,他看了看左溪,又看了看余父,完全被听到的东西弄迷了,甚至没有去问自己生母的事情。
“清朗……清歌……这,父亲……”
余父又叹了口气,今晚叹气的次数特别多,“清歌,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清朗,但是我却在装糊涂,不再去找她,这何尝不是我自己自私。”
左溪轻笑了一声,本来今日是要来和余府断绝往来的,没想到却听到这样的一桩旧事,甚至有些可笑,她摆了摆手,道:“余大人先不要急着认亲,我说了自己不是就不是,我叫左溪,你可以这样叫我,但是我不叫余清歌,也确实不是您的另一个女儿,您想要攀亲,也不是这样的一个攀法儿。”
余清楚脸上有些苍白,他被今晚的听到的事情冲击不小,浑身上下如同脱力一般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余父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清……小溪,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如果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左溪淡淡地说:“真的没什么,余大人费心了,不过刚才这整个屋子的人都已经听到我的话,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想必明天洛阳城不少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情,我如今已经不是余府的大小姐,和贵府也没有什么关系了,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不太合适,明天我就会离开。”
余父站起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小溪,我知道突然让你接受这件事情,或许有些困难,但是我们不急,你可以再考虑几日,湖心小筑你也可以继续住下去。”
余清楚突然开口说:“清朗,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你在我面前说的做的都是装的吗?难道都只是为了占着余府千金的位置?”
“当然不是!”左溪立马接口,“哥……余公子,自然不是……”随即她觉得似乎说的有些多,“随便你怎么想了,总之我不能再与余府有什么瓜葛。”
余清楚自己滚着轮椅走到左溪的跟前,牵住她的手说:“清朗,大哥如今双腿已废,后半生恐怕就是在你为我做的这轮椅上度过,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够幸福喜乐,大哥不过就是想要看到你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将来能够从余府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余父也道:“小溪,弘毅说得不错,就算你不想接受清歌的身份,但湖心小筑一直为你留着。”
左溪看着两人,觉得整颗心都浸在热水中,丝丝滚烫。
过了一会儿,她笑着说:“好……”
左溪依旧在余府继续住下去,却是以义女的身份,这个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从余府飞出去,一日之内飞遍了整个京城。
三日之后尉迟珏再次出征,只是一个人带着从太子那里得来的一个刻着古怪花纹的牌子,不往南,反而朝北而去,这一去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左溪继续漫无目的地熬过一日是一日,时不时一个人跳上余府围墙外面的那颗大树上,有时一坐就是一夜,什么也不想,隔着已经开始凋零的树叶之间的缝隙,看着头顶上闪烁的星星。
在花园里的菊花陆续绽放的时候,左溪这一日刚入夜就依旧像往常一样跳上了墙外的那颗大树,准备再坐上一夜。
只是还未坐稳,她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树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手上的动作先于脑子已经伸了出去,今夜无月,四周漆黑一片,已经九月,入了深秋,大树上的叶子也已凋零殆尽,隐隐约约能看到寒枝枯丫的疏影,也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形。
左溪一声不响地朝着那个黑影劈了过去,那人伸手格挡,两人相撞,她只觉得如同撞上一根铁棍,手臂隐隐发麻。
左溪只觉得心惊,随即她化掌为拳,顺势对着那人的脑袋砸去,却砸了个空,但她脚下不停,紧接着出脚朝着那人的胯下踢去。
然后她的脚被人抓住,她没有甩掉,不由吃了一惊,然后被那人拽住往前一拉,她整个人就朝着那人扑去。
她正待有下一步动作,身子便被人一把搂住,她感受着怀中熟悉的温暖,只觉得浑身僵硬,一时忘了动作。
接着她的耳边就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伴随着一阵热气喷在她的耳廓,“左溪,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