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祭,你以为你还能威胁我吗?我不是什么圣人,我也决定不了他人的生死,等我死了你爱怎样就怎样,都与我无关!”
望着她的身形,在陡峭的悬崖旁,她倔强的侧脸显得那么不可一世,冷夜祭蓦然握紧了双拳,眼里尽是憎恨之色。
“你真的要去死吗?就为了这个男人?”
“他是我的丈夫,他死了,我也不想独活。”
“他不是,你忘了,那一****当众写下休书,让你的颜面无存,这样的人,还值得你用生命去爱吗?”
洛水水怔了怔,她的眼前闪过当日君黎写血书的情景,那种痛苦,那种绝望,迄今为止,仍牢牢的刻在她的心底里。
如果不爱,不会有那么刻骨铭心的痛。
而这一切的痛苦,都是眼前那个男人,冷夜祭,他一手造成的。、
曾经那个救她护她的男人,现在又由他自己将这份恩情一点一点地剥夺殆尽。
现在两人之间除了彼此的憎恨,还剩下什么呢?
“冷夜祭,不要再逼我们了,就让我们保留人生中最后一点尊严吧?”她的语气近乎恳求。
“司言,你回来,我们回去再说。”
她冷笑,“哼,我不会傻到以为你会放过我,冷夜祭,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放我们走,要么让我们死。”
让她死,他不舍得,但是放他们走,她更不愿,他努力了这么久,难道就这样放弃,然后还要看这他们恩恩爱爱,琴瑟和鸣?
没那么容易!
洛水水紧紧地握住君黎的手,凝着他的脸,她泪如雨下。
“我以为我们能逃出这里,找个世外桃源生活一辈子,可是我太天真了,君黎,你不会怪我自作聪明吧?”
君黎伸手抚了抚她被风吹乱的发丝。
“早知如此我是绝对不会刺伤你的,害得你平白受了那么多苦楚……”
“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办法保护你……”
“不要这么说,君黎,你能叫我的名字吗?”
“司言……”
“不,不是,我的真名……”
君黎沉默了片刻,抬起眼,凝着她说出了她最想听的两个字。
“水水……”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喊她的真实名字,而且这个人还是她最爱的男人。
突然间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君黎,我们,跳吧……”
“好……”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手牵着手,一步一步往断崖出走去。
“司言,不要!”冷夜祭如三魂掉了七魄,连忙追上去,试图阻止她前行的步伐。
断崖处,两人挺石而立,看着眼下的万丈深渊,哪怕是掉下去一块石头都会粉身碎骨,何况是血肉之躯。
君黎突然有些退却了,他不怕死,他是舍不得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和她一起死。
在生死关头的那一瞬间,他俨然打定了主意。
他回头凝着狂奔过来的冷夜祭,沉声说道,“好好照顾司言,否则即使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目光轻轻地掠过洛水水的眼,墨色的瞳孔里,唯一不变的是那温柔的颜色。
“对不起,言儿,好好活下去……”
他狠狠地将洛水水推出十丈之外,然后纵身跳下了悬崖。
等洛水水回过神来,看到的便是他颓然下坠的场景。
“君黎,君黎!君黎……”
她奔上前,却被赶来的冷夜祭一把按在了地上。
“君黎,你给我回来!君黎,你怎么能这样自私,我恨你,我恨你……”
她嘶喊着,泪水被狂风卷着,一声声都化成了咽呜。
“是我,是我逼他上了绝路,都是我,是我……”
原来撕心裂肺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痛苦,痛得她的神经几乎麻木,就这样,悲痛交加的她昏了过去。
冷夜祭抱起她,失而复得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又不敢肯定君黎是否真的跳了下去,连续问了手下好几遍,这才讪讪地会到王府。
“什么?你说她,怀孕了?”
冷夜祭对着跪在地上的御医大发雷霆。
御医颤颤巍巍地答道,“是,是的,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可惜……”
“可惜什么?”
“这位夫人有劳成疾,又受过剧烈的颠簸,胎儿是保不住了……”
冷夜祭猛然退后一步,君黎跳下了万丈深渊,而她的孩子又保不住了,他怕她醒来后承受不了这样残酷的事实。
“御医,尽你一切的可能,保住她的孩子……”
“王爷,这,下官无能为力啊……”
冷夜祭疲惫地闭上眼,“知道了,你退下吧。”
他在床头坐了下来,伸手为她掩好了棉被,看着她苍白的侧脸,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司言,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这一次洛水水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冷夜祭只要有空就会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出神。
他希望她醒来,又害怕她想来,他就这样陷在矛盾想漩涡里,不安,徘徊……
这一天午后,洛水水终于醒来,她睁着眼,看着悬在头顶的芙蓉纱帐,眼里尽是森冷的空洞。
她无法接受君黎跳崖的事实,只有现在自己封闭。
无论谁叫她,她都不闻不问,就像个没用生命的木偶人。
晚上侍女端着药碗进入房间。她仍然睁着空洞的眼,麻木地看着一处。
“夫人,该吃药了。”
她不应。
“夫人,您刚刚才小产,一定要保护好身体啊。”
侍女原本是好意劝她吃药,不想说漏了嘴。
洛水水猛然从床上坐起,她死死地盯着侍女的脸,颤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您,刚刚小产……”
“啪!”洛水水扬手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胡说八道,我的孩子明明还在,你却诅咒我小产!”
侍女连忙跪下,“奴婢,奴婢不敢,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骗人,你们都是骗子!”洛水水全然失控,她摔了侍女手上的药碗,对着她又踢又打,“你给我滚,快滚!”
侍女仓惶逃离了房间,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冷夜祭便进了房间。
洛水水抱着双膝坐在地上,一头凌乱的长发掩住了她的脸,远远看去竟是说不出的落寞。
冷夜祭迟疑了半刻,才走上去,他欠下身,想将她从地上扶起,她却一把将他推开。
“不要这样任性好吗?身体要紧。”
“什么都没了,留着这样一副身体有什么用,还不如,死了……”
她轻生的念头彻底惹恼了他,“你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吗?没那么容易!”
“你以为君黎死了,我就会回心转意吗?那我也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好,好,好,既然你要这样,那我们就走着瞧,我倒是要看看,最后妥协的会是谁!”
既然得不到爱,那就互相伤害吧。
这一生,谁也不想让谁好过。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洛水水冷冷地笑着,淤积在心口的泪水终于倾泻而下。
她疯狂地破坏,将房间里能毁恶毒东西都毁去,甚至连床帐都被她撕成碎片。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我会来这里,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因为这一切都是她命里的劫数。
第二天,她开始按时吃饭,侍女送来的汤药,她也如数饮下。
她只是沉默,没有人知道原因。
冷夜祭还是会来看她,两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坐着,周围的空气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那么清晰过耳。
第三天,冷夜祭去了皇宫,听说是国主病重。
正是这一天,烈日当空,洛水水执着长剑冲出房间。
“夫人,夫人,您不能出去……”
“都给我让开,谁挡我路,我就杀了谁!”
侍女们吓得抱作一团,自然不敢拦她,也拦不住她。
府中的侍卫闻声赶来,他们想铜墙铁壁一般拦住了洛水水的去路。
“夫人若想出府,除非把我们全部杀了……”
“好,这是你们逼我的。”
洛水水拔剑而起,使出的是君黎教她的逍遥独步剑法。
或许是因为出府的想法过于强烈,她竟然将这套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看着前面拦住的侍卫原来越少,洛水水的希望就多了几分。
终于,她将府中的侍卫尽数打败,她没有杀他们,只是点了他们的穴,然后提着剑冲出府邸。
她要去断崖底,不管有多深,她始终相信君黎不会就这样离他而去。
问了很多路人,她才知道断崖有一处决口,那里有一条狭隘的谷道可以通往崖底。
洛水水在城里买了匹好马,急急地赶去。
到了断崖处,已经是黄昏时候。
金黄的残阳洒在这一片山头,那渺小的人儿显得如此沧桑和冷寂。
她终于找到了那条狭隘的谷道,并且沿着那陡峭的岩石,艰难地向下移动着。
路行到了一半,冷夜祭已经带着人马追了过来。
“司言,你在做什么,快回来!”
“我要去找他,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你疯了!”他怒斥,“下面是万丈深渊,人掉下去怎么可能会生还?快回来,别在自欺欺人了!”
“你别逼我,否则我就跳下去!”
“好,我不逼你。”
冷夜祭不是妥协,反而他还下令手下帮忙寻找,他要证明给她看,君黎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无全尸,他要他彻底死心。
搜索在艰难地进行着。夜幕四合。
这是不知从哪里发出的一声惊呼,“这里,这里躺着个人!”
洛水水连忙扑了过去。
冷夜祭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