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纸甲的制作相对于铁甲来说,要省时省力的多。制作纸甲的关键在造纸,而造纸的原料则多是取自树皮,其中尤以桑树为佳。因为桑树皮黏度极高,如丝绸一般柔韧,将其作成纸后,韧性极佳,乃是造甲的绝佳材料。
流云寨地处丛林之间,林木资源丰富,在顾云的大力支持下,孟安一方面从奔波营中挑选了二十个精壮的汉子,随他一同入了山林选材,挑选暂时可用于造纸的树种,另一方面又与周朗相商,借着寨中发展缫丝之业的机会,大力扩展桑树的种植规模,以期未来可以获得稳定的树皮供应,从而实现纸甲的大规模、批量化生产。
功夫不负有心人,孟安一连十几日游走于山林间,终于在寨外的近处山林中,选出一片适宜造纸的杉木林。在征得顾云首肯后,便派了百十名寨中奴隶,就近设下了伐木的场地,开始大量的砍伐,供应到寨中的造纸作坊中。
无论是伐木还是造纸,都需要大量的人力,顾云从寨中各业之中紧急抽调了人手,无意间竟造成农耕灌溉、养蚕缫丝、磨面等其他行业无人可用的局面,倒是急坏了周朗。
这一日,顾云正在造纸坊等待着第一副纸甲的产出。这纸甲从砍伐林木到变成白纸,再转而制成纸甲,着实耗费了十几日的光阴,顾云等的急切,一连几日都是吃住在造纸作坊中,督工监查,坊中效率倒是提升了不少,可他自己也是熬成了大红眼,不住的打哈欠。
“云大哥,先歇息会吧!”卿儿每日操训完营兵后,便跑到坊中陪在顾云身前。此时她看到顾云模样,也委实心中不忍。
“不用,卿儿,你看,这纸甲马上就制成了!”顾云抄起身旁的热茶,咕呼咕呼喝了几口,随手回了卿儿的请求,又紧紧盯向孟安一众那里,时刻注意着纸甲的最新动向。
此时坊中已有大量的白纸存量,孟安与手下正赤膊围在一起,先是将白纸从四周的挂帘上揭下,用水轻轻打湿,就照着地上事先做好的衣甲模子,轻轻将纸覆上,一连覆了十几层,等到厚薄合适之后,就又拿了几个木捶,在纸面上反复捶挞,使各层的纸浸合在一起,成为一个紧致柔韧的甲料。
按以往的纸甲制作,都是以硬布裱骨,再覆以纸质甲料。虽然工序简易,但这布质的骨架也不够结实,孟安一众采纳了顾云的提议,以细铁丝为基,扎出纸甲的骨架轮廓,再以柔韧厚实的甲料覆盖铁骨,中间每寸再以钉卯结合,从而使甲具的强度更上了一层台阶。
甲料的里面两层,都是以绸布覆盖,这样做既是为了增强甲料的耐蛀性,又是考虑到了军士穿着的舒适度。以往的纸甲制作,都是纸料覆上便草草了事,军士穿上之后,既不透气,又易生细菌,常惹得人生皮肤病,平白折损了军士的战斗力。
那些贪腐的官老爷们不拿军士当人,顾云可不会这么办。他深知在这乱世立足,武力有多重要,因而对军士的武备不惜血本。这凭空增强的两层丝绸可都是真金实货的银两!顾云又为每名军士配发了两身贴身的丝绸亲衣,总算起来,竟将周朗苦心营立的缫丝之业的利润吃掉了大半!为这事,周朗可没少找了顾云发牢骚。
纸甲的造价便宜,最大的缺点是耐用性不足,易损坏。究其原因,一是容易招虫蛀,二是纸遇雨遇水后,容易变脆,不能重复使用。好在占城多林木,漆料产量极大,顾云派人从宾多罗城中大量采购了漆料,在纸甲的外层抹上厚厚的黑漆,经过改造之后,这纸漆甲威风凛凛,耐蛀耐湿,又有极强的防护力,可谓是将纸甲的效能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第一副纸漆甲制成之后,剩下的批量生产也只是时间问题,顾云满意地试了试甲具,将孟安召到近前,兴奋地说道:“孟安,依你看,我这两营军士全数装备纸漆甲,还需要多少时日?”
孟安忙不迭地凑到顾云身前,用**地胳膊擦了下额头汗渍,中气十足地说道:“回云首领,这纸漆甲制作不甚繁琐,分工得当的话,坊中每日便可生产五十副甲具,总算下来,不出两个月,便能教两营上下千余军士全数装备上这甲具!”
“好!”顾云大笑一声,抚掌而喜道:“孟安,你制甲有功,赏银二十两!即日起我便与你销了军籍,委你统管营中造纸及制纸漆甲之事宜,归在周朗帐下听令!”
“谢云首领!”听闻顾云赏赐,孟安心中喜不自胜,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致谢。
顾云本不喜有人跪他,可没办法,这千余年的传统也不是一时半会便能改得了,他也只好暂时顺了孟安心意。
这边两人刚说完话,那边周朗便急匆匆闯进了作坊中,四下着急地寻顾了几下,看到顾云,这才呼呼跑到他身前,大诉苦水道:“云首领,眼下人力多数抽调到了这纸甲制造之中,寨中其他事业已现凋敝之景,你可要三思啊!”
“哈哈,周朗,事情哪有你说得这般严重!”顾云颇有深意地看了周朗一眼,又接着说道:“这段时是试制纸甲,确实占用的寨中不少人力。不过你不必过于担忧,我已有解决的办法了!”
周朗被顾云的眼神看得心中发寒,他吃不准顾云的深意,只是小心地问道:“哦?云首领有何妙计?”
“水车!”顾云大声说了一声,便冲着一旁的卿儿招了招手,说道:“卿儿,你去把刘老头一众叫过来!”
此时寨中灌溉用水多是肩挑人担,费时费力不说,功率也低得可怜,此外寨中磨面也都是用马拉的小磨,几十口小磨合起来每日也磨不了多少面粉。对于流云寨来说,极需一种高效省力的引水、磨面工具。
顾云首先想到了之前从一本比较火爆的网络小说中所看到的兰州大水车,他从书中得知,这水车不需要人力畜力,只需用河水带动即可,而引水功率极大,每日可以引灌三百余亩之多。
寨名沙缦河由于是从山涧瀑布引出,水流极高,对这水车来说是极佳的所在。依顾云设想,便是想要用这水车引水磨面,再用机械牵引出多余的功率,建一个专用冲压铁叶的作坊,正好用来尝试冲压铁甲以及其他零件,可谓是一石三鸟之计。
负责建水车的叫刘老头,乃是顾云从齐秀那搜寻得来。这刘老头年计六十有余,族中二十余口都以为人修水车为业,乃是极富经验的工匠。此时他引着族中青年甫一进屋,便被顾云呼招过去,领了一张画好的水车图,仔细看了两遍,胸中已是有了定计,便说道:
“云首领,你所画得这水车无非是筒车的一种,往昔老小儿在浙闽之时,也曾为当地的大户建过,只是造价颇高,多费些钱料罢了!”
听到造价昂贵,周朗首先来了兴致,忙抢着问道:“哦?需要多少钱料?”
“这水车用料甚多,不算工费的话,摸约二百两银子!”老头心里算计了一番,又说道:“老小儿一家仰仗云首领才在此地安家,便不收工费,权当是报答云首领的恩情!”
顾云听到刘老头话语,心中也不由得对这老汉颇为称许。只是这寨中营造,倒也不能让人家白干活,这才推却道:“刘老心意顾云领了,只是这寨中水车之事,乃是合寨公事,工费不仅会如价照付,而且造得好的话,还另有奖赏!”
一番推却之后,刘老头便也不再推辞,满口应了下来。
“刘老,这水车建造于你而言不难,只是你建这水车之时,还要另建一个专用的作坊,这才是重中之重!”说完,顾云便按着脑中设想,为他另画了一个作坊的图样,指着图说道:“我要你从这水车之中另引出一臂,辅以其他工件,做成冲压铁叶用的大捶,其下以模具为底,利用水车之力和大捶重量,照着这模具,压出成型的铁具,你看如何?”
“这……”刘老头平生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可听到顾云这奇思妙想,也一时犯了难,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云首领,这作坊道理老小儿明白,只是不知能否按图真个制了出来。”
“你不用担心,到时我会与你一同商量对策,务必要将这作坊制成!”顾云望了望老汉身后的众青年,又说道:“事成之后,你合族上下,俱为我寨中座上之宾,不纳粮,不服役!”
“云首领放心,有您这句话在,老小儿便是拼了老命,也要将这水车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