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寨中军士军种现在只有刀盾手、长枪手与弓箭手三种。
由于寨中武器尚不能自产,军士们的武器多是自历次征战中缴获,或是与宾多罗城贸易所得,故而式样上五花八门,形制并不统一,装备也较为简陋。以刀盾手为例,其装备的攻击武器就有长剑、弯刀、朴刀、铁锤、大斧等多种式样,这些武器长短不一,使用方式又各不相同,因此操习起来也殊不不便。刀盾手的盾牌则是取自寨外的老树,由于占城多原始森林,这木材倒也不缺,周朗带领一部分匠人伐木为材,又选铁条、兽皮蒙制好,做出的盾牌虽不及纯钢制的坚实,总算是还有些防护力。
枪兵的武器则规整的多,前时营中武器匮乏,顾云教众人削木为枪,勉强凑齐了数目,夺下流云寨后,物质渐渐丰盈,也逐渐打制了些铁质的枪尖,套在枪头之上,这枪兵才算是名副其实。至于营中的弓箭手,所用弓矢便更是简陋了,占城武备落后,即便是采买也购不到中原那般的强弓硬弩,这些占城弓弩,拉力只有二十几斤上下,射程与威力也是羸弱得很。
此时山寨虽然看似兴旺,实则是百废待兴。顾云深知,要提高营中军士战力,只是凭选任训导,并无实际意义,当务之急,便是打造一批符合实际的,便于操习使用的制式兵器。顾云命乌难牵头,从宾多罗城以大量采购成品铁块,又以高价悬赏,从城中召来了几名经验丰富的铁匠,这才让周朗抽调了些奴隶人手,营建起规模颇大的铁匠作坊。
整个作坊由炼坊、刀坊、枪坊、箭矢坊四大部分组成,共有铁匠二十余人,又选调了奴隶三百余人作下手。顾云为铁匠们许了高额的佣金,又许了奴隶们工作满五年后,可得自由身的承诺,这才调动起众人的积极性,纷纷热火朝天地投入到营制之中。
顾云借鉴前世所听说的标准化流程生产工艺,为作坊的流程作了各项标准规定。自宾多罗采购的铁块先是进入炼坊,进行简单的打制,除去多余的杂制铁削,分成若干的小块,再分发到刀、枪、箭矢三坊之中,再进行下一步的锤制。各坊之中,依打制程式又分为若干的小步,每步设专人打制,另有监工负责。整个作坊如同一步缓缓运转的机器,虽然规模仍显简陋,但好在已步入正轨,工作效率相对于原先的私人作坊,已有极大提升。
这一日视察完军士操练之后,心中挂念武器打制的事宜,便匆匆跑到作坊之中,却不想正巧碰到负责督工的周朗,便走上前去,询问道:“周主簿,这铁匠作坊建成也有些时日,怎么仍不见打造好的兵器出库?”
周朗正站在作坊正中,与一黑一白两个老者调解争执,他听到身后声音,才发现顾云到了作坊之中,这才慌张应道:“回云首领,这作坊建成后运转正常。只是坊中中原、占城工匠偶有争执分歧,这才影响了打制进度。”
“哦?因何事分歧?”顾云闻言,看了眼两个老者,心中猜想怕是这二人作怪,便厉声问道。
周朗见顾云不悦,正思量着如何与他解释,却不想身旁的白皮老者抢先应话道:“回云首领,流云寨是大宋流民所创,打制兵器自然也要按大宋旧制,可是这黑老儿执拗地很,硬是不听在下劝说,非要按着他占城形制打制,真是气煞人也!”
“嗯。”顾云轻轻颌首,又转眼望向周朗。
周朗见顾云面带疑问,忙趋身向前,介绍道:“云首领,这位老者叫王启年,现是寨中铁匠的领班。”说完,周朗又指了指身旁的黑老儿,又介绍道:“这位名叫胡拉,是乌难从宾多罗城高价招募的铁匠,如今作了王铁匠的副手。”
“原来是这样。”顾云明白了二人争执的原因,便说道:“想来王老与胡拉争执的焦点便是单刀的形制问题,那好,你们二人便分别于我解释下不同形制单刀的优劣之处,至于用什么形制,便由我最终定夺!”
“云首领说的对!”王铁匠应了声,连忙前趋近前,抢着说道:“我大宋制式战刀刀形直长,既利劈砍,亦可用来刺击,实乃战阵利器,理应选用大宋形制!”
说完,王启年顺手从身旁抄起打制好的长刀,捧到顾云身前。
只见这刀长约三尺有余,直刃切尖,基本的形制与顾云前世所常见的唐刀形制差不多,只是细节部分略有改动。
当下顾云拿起**,呼呼舞了两下,只觉得刀势犀利,颇为好用,便赞赏地说道:“不错,王铁匠,此刀是否与唐时横刀颇有渊源?”
王启年连忙凑近,回道:“回云首领,这战刀形制虽与唐刀相差不多,但打制方法却不如唐刀精致,故而不若唐刀锐利非凡!”
“为何?”
“云首领,唐横刀打制之法,乃是采用包钢法,百炼而成,故而刀刃锐利非凡,但同样也造价颇高,同时战阵之时,唐刀折损后又不易修复,故而此后便省略了打制方法,成了现今的形制。”
“原来是这样!”顾云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计较,便又转头向胡拉问道:“胡拉,你的观点又是如何?”
胡拉见顾云终于转头看向自己,马上冲着身旁的译者哇哇一通,只见那译者说道:“回云首领,胡拉认为单刀打制应当采用占城制式,也即是曲刀的形制!”
还未等这译者说完,胡拉又抽出身上配着的弯刀,比划了两下,继续与译者诉说,那译者听完,便说道:“占城战刀是弯刀形制,利于劈砍,而且由于是曲刃的形制,战时不容易崩断,也不会出现深嵌在甲具中难以拔出的弊端,因此占城刀才适合打制成制式军刀!”
顾云听见说得有道理,便拿过胡拉手中的弯刀比划了两下。只见这弯刀不及王启年的直刃长,刀身是略微的弧形,如同一弯新月一般,看上去像是蒙元所用的弯刀,但又略有不同,又更近似顾云前世从网上瞧见的阿拉伯战刀,它的刀尖更尖细一些,不像蒙古刀一样,刀尖处略厚,重心前移。
顾云穿越前是个十足的网络军事迷,按他所知,中原古来多用直刃,一直到宋末明清时才衍生出牛角刀、飞鱼刀、雁翎刀的形制,盖因这时火器兴起,军队着甲率不如汉唐时普遍,因而利于劈砍破甲,造价又比较高昂的直刃才渐渐被淘汰。
弯刀利于劈砍,又因为重心的原因,砍起来也比较省力,而同时,由于刀刃是弯凸而出,劈砍时也容易更先击中目标,因而优势明显。然而弯刀却有着重要的缺点,那就是破甲性能不够优越,对付甲具精良的敌人时往往力不从心,想想弯刃砍到铁甲上,由于弧度的原因,也更容易被滑开,很难造成致命的伤害。
此时正是火器兴起之时,战阵之上,常有重装军士出现,因而这才有了宋朝步人甲的出现。正因为如此,选用破甲性能更好的直刃更加合适,顾云反复衡量了下,便发下命令:“寨中单手军刀制式,全部采用直刃形制,打制方法也参照唐横刀样式,不要顾及造价高昂的问题,我只要锐利好用的战刀,做的好仍有重赏!”
“是!”王启年听到顾云依了自己的观点,颇为得意,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只是这胡拉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他听了译官说完,心中颇为不满,一脸愤愤的神色。
顾云对此却并不在意,他望向胡拉,说道:“胡拉,你先不要失望,我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交待你做!”
胡拉听译官说完,便来了兴致,忙让译官问道:“云大人,胡拉有什么任务要做?”
顾云听他与译者哇哇的说得费事,心思顿起,便吩咐道:“你以后要常在寨中,总是不通汉话却是殊为不便,我许你一年期限学会汉话,如若能做到赏你十两银,如何?”
听译官说完,胡拉显然对十两银的赏赐异常感兴趣。也难怪,占城人虽多从事贸易,但对平民百姓来说,十两银已足够保一家几年衣食无忧了。胡拉听得高兴,连忙应了下。
顾云见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心中更是高兴,便又说道:“你先别急着高兴,我这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如果做的好的话,另有十两银的赏赐!”
说完,顾云便掏出一张纸,指着纸上绘好的刀形给他解释道:“这是我从兵书中所知道的一种战刀,为双手持用,此刀总长五尺,刀长三尺八寸,刀柄一尺二寸,兼顾刀、枪两种兵器优点,临阵之时,远胜一般刀剑,你负责将它打制出来,交给我查验!”
“是!”胡拉来到寨中,就只学会了这句话,听到顾云吩咐,他想都不想便应了下来。
顾云所绘制的刀形,原叫戚家刀,乃是明代名将戚继光吸收古时陌刀、斩刀剑的优点,又借鉴日本刀的基础上,结合战阵经验所创制。此刀双手持用,威力非凡,临敌运用时,辗转连击、疾速凌历、身摧刀往,刀随人转,势如破竹,实用价值及高,杀伤威力极大,非一般兵器可抵挡。
顾云所有的《纪效兵书》中,正好符了这刀的图片,顾云灵机一动,便想着差人试制,也好试试这刀的威力。他原以为这明末的兵器,此时的工匠应该难以制出,哪想到胡拉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想来也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当下便放了心,领着众人奔回政事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