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清晨凉风送爽,艳阳还未高照,四下里空气清新,弥漫着一股青草的味道。流云寨的寨民才刚晨起,几处炊烟升起,将山寨更衬得静谧安然。这时刻正是两营军士晨起操练的时刻,然而军士们才刚列好阵形,竟不见了几位头目,队伍的操练便由了卿儿代劳。
此时寨外的密林深处,正有一块平地。
“走!”顾云正在站在一块凸起的树根上,大声喊道。只见他身前,赵虎、周昂、秦英等一行五人,甫听到顾云命令,便列着整齐的横队,碰碰的甩臂踏步,向前走去。
众人的前方是块洼地,平日里的雨水积在其中,成了一块小水塘,看不清有多沉浅。些时一众人踏步直行,跟看着队列最右侧的赵虎便要抬脚踏进了塘泥中,却不想赵虎轻轻扭了扭身边,跛着的脚迈到了水塘的另一侧,便将这处泥泞之地避开。
顾云在高台上正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赵虎因躲避水塘,队伍也露出了空缺,心中便起了火气,便蹦下树桩,冲到赵虎身前,劈头盖脸便训道:“赵虎,你可知流云寨军规第一条为何?”
“知道,流云寨军规第一条,不听将令者斩!”赵虎昂起头,大声吼道。顾云的三条军规前时才刚宣布,赵虎却是记得清清楚楚。三条军规记着简便,却周括到了该有的要目,无论如何,赵虎也是佩服顾云这份化繁为简的本领。
“那我可曾命你避开水塘?!”顾云眼见赵虎并不认错,便反问道。
赵虎没想到顾云提起军规,便是为了针对自己刚才躲闪的行为,一时凝噎,便轻声说道:“没有。”
“大声点,我听不见!”顾云眼见赵虎没了气势,便在他耳边又大吼道。
“没有!”赵虎受了顾云之吼,便也屏了屏气,也是一声嘶吼,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怨气。
“战阵之上,两军交战,阵容不能有任何闪失。如果一个军队因了你,阵线露出个口子,那么蒙元的骑兵便会轻易间突入阵中,将整条战线吞没,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今日是你一人贪图方便,那么到时便是几千甚至上万的将士客死沙场,到时候你百死也难赎其罪!”顾云为了将严格恪守军规的观念传递给众人,便有意将事情伸说放大。
赵虎本想与顾云争辩,奈何他说的却是句句在理,便也不好开口,只是低下脑袋,眼中却是含满了恨意。
顾云此时却毫未观察到赵虎的反应,他只是就事论事,并未存心刁难赵虎。他眼见赵虎低头认错,便又扭头吼道:“周昂,不听将令者,按军规如何处置?”
“依律当斩!”周昂听了顾云问话,挺胸大声吼道。
“好!赵虎,今日是头次受训,便放了你一次。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立刻绕营地奔跑十圈,蹲马步半个时辰!”顾云看了看赵虎,便发下命令。
“报告云首领!”这时周昂突然吼叫,顾云便回过头去,说道:“说!”
“军士团结如一体,一人受罚,全队也要一体受罚,我们愿随赵虎一同受罚!”周昂大声吼道,又看了看身旁的秦英,几人也一同喊道:“愿随赵虎一同受罚!”
“好!你们速去领罚!”顾云允了众人之愿,便又走上树桩前,看着众人奔跑、马步。
这正是顾云突发其想所举办的第一期流云寨军官教导培训班。前番扩军重整军制后,顾云便一直在考虑两营军士的操练问题。按顾云的意思,他是想以自己后世所见理念打造一支近代化的部队。顾云之前泡军事论坛,常见到殖民时期的欧美军队常战到最后一人也不溃散,而与之相比的,则是古代军队常常一两成的损员便会士气崩溃,一发不可收拾。
究其原因,顾云认为当在于近代化军队对于官兵日常操习的培养上,在日常训练中,便能确立起服从命令的本能反应。顾云也想依这种方法锤炼军士,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先将这种观念带于奔波营的军官团队中。
此次顾云带领众人于密林中集训,虽然总体尚未达到顾云的要求,但好在众人素质较高,已大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顾云心中急切,演练稍有成果,便想急不可待的展示给寨中百姓,尤其是卿儿一众瞧瞧,想好好地显露显露。可殊不知,自己过于严苛的训练在不知不觉中,已使赵虎心中对自己的妒意愤恨更加炽烈,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半个时辰过去,赵虎一众已领完了责罚,重新列队听训。顾云满意地围着众了绕了圈,便朗声说道:“今日训练效果算是不错,然而大家需记住,你们是军官,不是士兵。如何考虑将今日的方法传授给诸多军士,是你们作为军官的首要职责。”
顾云顿了顿,留下让众人思考的时间,这才又说道:“今日操练便到此。大家随我回营,各带了自己的队伍,演练战阵阵形!”说完,顾云便领着众人原路返回,回了营寨。
众人回到校武场,正瞧看卿儿领着军士操练。顾云见卿儿仍是依着宋军操习的规范,便是一脸不以为然地走到卿儿身旁,将卿儿引至一旁,便神神秘秘地说道:“卿儿,看你云大哥教你该如何操练军士。”
当下顾云便命众人返回各自的队伍,他自己登上高台,看着下方乌牙牙的一片人群,便跃跃地吼道:“众军士听令!列队!”
“列队!”、“列队!”台下赵虎及周昂等人轮番叫吼,只见下方一阵喧腾,好一会折腾下,两营的军士这才站好了队列。
顾云在台上看得分明,脸上一阵尴尬,不过他转念一想众人也是初次听他调度,便也心中释然,便又命令道:“刀斧手在前,弓箭手居中,长枪手居后,听我口令,结阵!”
顾云命令甫一发布,台下便是彻底闹成了一锅粥。只听到台下“走啊!”、“快回来”、“站错了!”、“你是哪队的?”等各种吼喊吵闹争执声音交杂,队伍一时间混乱不堪,周昂与赵虎被人群冲散了,竟找不到自己的队伍,只在那里大声呼叫,便是急红了脸,也叫不应这散乱的众人。
“停!停!”顾云在台上看得着急,忙令众军士停止活动。此时他脸上无光,只想找了个地洞钻了进去。顾云前世只是个略微懂点军事常识的学生,就连当班干部指挥同学的经历都没有,更遑论是指挥这一千余众的军士。顾云这次算是彻底懂了什么才是纸上谈兵,只觉得自己前世在电影里看到,将军挥挥袖,军队便如臂直使的场面全成了笑话。
“云大哥,还是看我怎么练兵吧!”卿儿见顾云在台上成了孤家寡人,便走到他身边,笑着说道。只见她只使了个眼色,身旁的赵秀便拿了鼓锤,走到点将台上的大鼓处,猛地敲击起来。
咚!咚!咚!几声沉浑厚重的鼓声响起,台下混乱的众人听了声音,便停了喧闹,都循着声音看去。
“众人听命,一鼓归队,二鼓寻人,三鼓列队!鼓尽仍未列好阵列者,斩!”卿儿肃容正色,一声娇咜却充满了无尽威严。只见她扬了扬玉手,赵秀便猛地击响第一声军鼓。
军鼓响过,台下一时间脚步声迭起,只见一阵阵窸窣的衣衫摩擦声响过,原本四散到其他队伍的军士竟迅速找回了自己队伍。
咚!第二声军鼓响起,众军士连忙寻到自己的主官,聚到了主官身后。
咚!第三声军鼓响过,台下军士匆忙列队,只是眨眼功夫过去,竟又变成了齐整的军阵!
卿儿得意地看了看顾云,便让魏秀取了一红一蓝两面小旗,便又娇声令道:“众军士看我手中旗帜,红旗举枪兵向前刺击,蓝旗举刀斧手向前立盾!”
“是!”台下军士听的清楚,当下便齐声应到。
卿儿听到军士应声,便猛地将手中红旗举起,喊道:“枪兵前刺!”
“杀!”营中原本列队的枪兵纷纷前趋,挺起手中长枪,大吼一声,向前刺去。
“刀斧手前进!”卿儿又大喊一声。
轰隆隆一阵脚步声响过,营中刀斧手果然全部前趋。
“立盾!”卿儿扬起手中蓝旗,又大声喝道。
铿!一声齐整的震地之声响过,众刀斧手齐齐将手中大盾立于地上,又用手中长刀拍击盾面,大吼道“杀!杀!”
“归队列阵!”卿儿又放下手中之旗,一侧的赵秀猛击大鼓,又是三声军鼓响过,所有前趋的枪兵、刀斧手又新归了队。两营军士呐喊着各自排布,眨眼地功夫,便又排成了一个雁形的军阵!
“这……”眼见卿儿操练军士得心应手,顾云直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狂喊道:“尼玛,这不科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