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丽江,我们最终短暂停留几日,道别眼前这充满醉酒欢歌与艳遇传说的故事。这短暂的几天,注定不会带给我们任何感受,它擦肩而过,留不下任何念想。
就像古城街巷里,浩浩荡荡的游客们,试图在短暂的数日,脱离冰凉的城市,在老房子和焰火般的酒吧光影中体验生活的诗意与新鲜,然而他们的现实注定未曾有改变。
从束河整装出发,告别Alex,他曾经在澳门是一位职业赛车手,现在长住云南,致力于推广自行车运动项目。从刹车到体能维持,从补给到意外事故,他事无巨细,给我们以专业运动员的建议。
翻越山坡上的高地,清凉的微风吹拂,看到坝子上的村庄、田野、湖泊,还有青黄色的油菜花。老人家六十多岁的年纪,精神抖擞,老远跟我们打招呼,他一个人独自旅行,是那种老式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自己手工做的驮包,自己缝的护膝。从他身上,我似乎看到些什么力量,人们总会老去,但发现世界的勇气和精神不会老。
并不宽阔的公路,沿着滚滚涌动的金沙江蜿蜒而下,我们去往小镇虎跳峡。
进入迪庆藏族自治州,初识扑面而来的少数名族风情倒是让人惊喜——穿着藏袍的牧民,马路两旁不时能看到的藏式民居。中途补给和吃饭时碰到的藏民,大多能说出流利的普通话,因此这种感受并不地道。我想作为与汉地交汇接壤的其它文化,他们是尴尬的,即不是完全的自己,又分裂地沾取着汉地的细枝末节,最终却是那种不伦不类的夹杂与半融合。
第一眼看到金沙江的时候,是在半路上的一个废弃观景平台,一条泥黄的大江蜿蜒磅礴奔向茫茫群山之中。远处的玉龙雪山云雾缭绕,宛如仙境。此情此景,勾起了内心小小的骚动。
到达镇上,已是夜色时分,天空飘落些霏霏细雨。疲惫的身体,肚子开始咕噜交换。街边的小店,门口停满了往来在此修整的车辆,店主不怎么说话,只是不时探头看我们几眼。还是两菜一汤,三瓶啤酒,我们狼吞虎咽后去了一家客栈。我们三个人,最终对那两张很小的床铺做出争夺,掉队的阿四拿着睡袋,睡到了桌子上。
翌日天气晴好,一直睡到晌午才出发,顶着当头的太阳,从镇上到了景区。虎跳峡是世界上著名的大峡谷,以奇险雄壮著称于世。它距离长江第一湾三十五公里,有上虎跳、中虎跳、下虎跳3段,共18处险滩。徒步的路线便沿着山脊贯穿三段全程。江面最窄处仅30余米,江水被玉龙、哈巴两大雪山所挟峙,海拔高差3900多米,峡谷之深,位居世界前列。
从虎跳峡镇过冲江河洞哈巴雪山山麓顺江而下,即可进入峡谷。上虎跳距虎跳峡镇9公里,是整个峡谷中最窄的一段,峡宽仅叨余米,江心右一个13米高的大石—一虎跳石,巨石犹如孤峰突起,屹然独尊,江流与巨石相互搏击,山轰谷鸣,气势非凡。金沙江从石鼓突然急转北流约40公里后,在中甸县桥头镇闯进玉龙雪山和哈巴雪山之间,穿山削岩,劈出了一个世界上最深、最窄、最险的大峡谷——虎跳峡。江水在约30公里长的峡谷中,跌落了213米,江面最窄仅30米,金沙江在这里展示了一种不可阻挡的英雄气概。顺着如刀削斧劈而成的玉龙雪山而下,就是传说中的香格里拉。
虎跳峡是个十分热门的旅游景点,我和那些游客一样,花了65元钱买了门票。自行车停放在停车场较为隐蔽的一处空地,在游客众目睽睽的注目下,和另外两个同行者大摇大摆地换了更适合徒步的衣服,然后把驮包寄存在游客中心。一个保安模样的工作人员走过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取车,我回答说要去徒步,可能需要二天时间才能拿走。他说那可不行,这里下班后就没人值班,万一丢了他们不能负责。原本计划跟他探讨一下门票与游客服务的关系,又怕理论太深,以至于我们都谈不好。最后只好去买了一包烟,又磨了半天功夫后,他说那你把车子锁好。把这些问题都解决后,我们各自背着登山包,跟着浩浩荡荡的游客人群往挨着江边的观景平台走下去,那里是虎跳峡的观景栈道。游客真的很多,到处熙熙攘攘,无从下脚。有的坐在一旁累的擦着头汗,有的拿着相机不停地按着快门,有的仿佛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原本暗流汹涌的金沙江水,到了虎跳峡则彻底的逆袭了,变得不那么矜持。那是彻底的翻腾与咆哮,真像是一万头老虎,沸腾着扑向远处的峡谷。虎跳峡处的江道变得狭窄,下方有突然出现的落差,再加上江底不知道多么大巨石的阻隔,激荡出汹涌的水流。江水流到这里,便在巨石上翻滚出神奇的浪头,朝着下游齐喧而去。你不知道它们有多么奔腾,不知道它们有多深,不知道它们吞噬过多少粒沙子。更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沉睡……
那种让你身临其境的沸腾,似乎才是敬畏大自然神奇与力量的最佳时刻。
半个小时后,我们离开观景平台,从喧闹的人群中沿着楼梯往上方的公路走去。比我更快的是轿夫,他们抬着走不动坡道的游客。从景区上面的停车场到下方的观景台,又从下方接游客返回到楼梯的入口处。
从虎跳峡景区所在的上虎跳出发,沿着公路向中虎跳徒步而去,刚穿过一个隧道,便碰到上了塌方。砸落在公路上的巨石档去了我们的去路,旁边就是陡峭的悬崖。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塌方,在绝险的空间上演更险峻的破坏。稍事停顿后,大伙决定尝试翻越塌方区,这完全是不负责任的冒险。而勇气的功劳完全来自那六十五块钱的门票。观察环视四周后,确认没有新的塌方出现,大家整理了一下鞋带和背包,开始靠近塌方区。踩着大一点的石块,心想它们比较容易接受我这种轻一点的体型。一边扒在巨石上小心通过,一边望着脚下深不可测的峡谷,大约一分钟,我们顺利通过。回头再看,则一身冷汗。
位于半山之上的HAFL WAY客栈,那里专门接待来此徒步登山的游客。不乏许多外国人。客栈有一个无敌的观景平台,能平视欣赏云龙雪山。办理完入住手续,我去房间,门是开着的。走进去,外国女人正在换衣服。意识到有些问题,不知所措地准备退回却又发现已经来不及,只好装着没看见一样,坐到床上整理自己的物品。她反而倒像是真的没有看见我的到来一样,若无其事地继续换着衣服,从内衣到外套,之后才跟我打招呼。我自然也开始显得很淡定,让人以为是见过世面的。
晚餐比较简单,一份炒饭,外加啤酒一瓶,之后便无所事事地在露天阳台上闲坐到天黑。夜晚云层覆盖天空,没能有幸望见满天星斗。人群开始聚集,来自智利读金融学的荷西,旧金山的两位年轻小妞,还有来自长沙的大四学生简。
喝酒间歇,荷西鬼鬼祟祟,从兜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打开是干枯的“草叶子”,用手捏碎后,灌入烟纸卷起来点燃。他先猛吸了一口,缓慢嘘出烟雾,很心满意足的样子,递给美国妞,她们各抽了一小口然后递给简,她摇头拒绝。最后接过来时已剩不多。看来真那种危害性甚至低于普通香烟和酒精的草本植物,还真是广受外国青年的喜爱,对于我而言,那是第一次,以至于可以追溯到的时间,甚至早于第一次破掉处男。
朋友把随身带来的绍兴豆腐乳递给那两位美国妞品尝,之后便见到她们龇牙咧嘴地使出很奇怪的表情,冲到洗手间,又是漱口,又是刷牙的。随后又掏出一捧大白兔奶糖,告诉她们,那是中国的阿尔卑斯糖。荷西跟美国妞回房间后,简一个人还在喝酒,直到趴睡到桌子上。
峡谷寂静,发出一声叫喊,半天时间才传回回音。夜幕是那种一望无际的暗黑。她看上去有着极为恰到好处的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清新的刘海时不时被风吹起。夜越来越冷,我以为她只是休息一会儿,等叫她的时候,才发现已经醉倒不醒。
我试图把她吵醒,可见她还是一动不动,不时只会自言自语说些什么。那种陡峭的小楼梯,我搀扶着她走下去的时候,东倒西歪,极力地维持着方向和平衡,还是差点扑通出去。只好将她给背起来,她的头时常靠过来,不时会紧挨住我的脸庞,酒精夹杂着女人当时我慌乱无法识别的体香,飘进敏感的鼻腔,让人紧张。心脏连同粗犷的呼吸,砰砰地混乱个不停,借助窗户照进来的微弱灯光,才把她放到床上。
脱掉鞋,将她的身体扶直,盖上被子。她一副宿醉的样子,胡言乱语说着什么,用脚把被子踢开。倒来一杯白开水,又回去兑上一些凉水,万一她一会儿突然喝下,岂不是会烫到。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我正要转身离开,她突然坐起身来呕吐,见状,便连忙找来垃圾桶接着。我没怎么出声,像是空气一样端着垃圾桶。过了一会儿,欲来又去的呕吐后,她还是没吐出来,一下子又躺回床上。
正担心着如何解决她半夜会随时呕吐的问题,头发便突然被她揪住不放,嚷嚷着要喝酒。瞬间的疼痛让人眼冒金星,身体不由自主地瞬间完成失控,一下子扑到床上,而下面,是她软绵的身体,以及她那不可识别的体香,排山倒海袭来。脑子里穿过一股电击般的电流,一阵空白后本能地退了回去,砰地一声,紧接着又撞到上铺的床板上。这,是有多么的慌张。
第二天,赶在日出以前离开客栈,继续下面的徒步行程。走的时候,看见她还在酣睡中——那个陌生的姑娘。我拖着惨遭撞击后的大脑,行走在半山蜿蜒曲折的小径上。云雾时而遮住山尖,翻滚回旋,江水穿山凿壁,穿梭在苍茫的山脉之间。那些柔然的触碰和疼痛感并未完全消失。
在虎跳峡徒步,最好的感受莫过于,你仿佛踩着很多座山行走一样。村民和牛马公用的小径,狭窄而紧挨着悬崖。对面巍峨的山体上长满无数个小山头,不时飘荡着神秘而寒冷的寒气。
浓密而繁多的云雾弥漫着层峦叠嶂的山峦,看不到山与云的距离,也看不到天与地边际。蜿蜒婉转的江水像一条土黄色的丝带,穿行在高山峡谷之间。云彩消退的时候,俯瞰的是整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