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相声宗师张寿臣的弟子,常宝堃的相声之路似乎平坦无阻。张先生对相声十分负责,自然要对弟子倾心教育,而常宝堃对相声则又有极强的天赋,学起来自然也十分得心应手。
关于常宝堃天赋之高,有一个实例:由于张寿臣正处于艺术成熟期,其演出十分繁忙,有时下台回家已经很晚。而常宝堃白天亦需随父四处演出,只能到夜晚,才有机会聆听师傅教诲。往往此时,年幼的常宝堃早已疲惫不已,有时还会交睫冲盹儿。张寿臣看到之后,会突然高声问道:“听明白了吗?”被惊醒的常宝堃顺口搭音:“听明白了。”张老师却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明白了?那就说一遍。”常宝堃则转动着眼珠,快速回想着师傅刚才的话,边想边说,竟能把师傅所讲内容重复一遍。更难能可贵的是,说出的内容不仅词句准确,且语调活波、极其生动!
俗话说,学海无涯苦作舟。天赋只是为常宝堃提供了一个较高的条件,其能否真正学业有成,最重要的当然是付出足够的勤奋与汗水。
据常宝堃之弟、相声名家常宝华回忆,为了学好相声,乃兄曾如此苦练业务:
每天一大早起来(他)便冲着墙背诵“贯口活”(相声行业术语,即长篇大段的台词,需一气呵成的说出),练吐词咬字,睡觉前叨咕着台词,走路也想着台词。他在电车上背词儿,不知有多少次坐过了站。有时候,吃着饭停下来,凝神思索着,筷子掉在桌子上还不知道。
还有一次,让常宝华印象极深:
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他吐口白沫带有血迹,我喊着:“血!”他若无其事地笑着跟我说:“话过千言不损自伤嘛!干咱这行,要学惊人艺,须下苦功夫啊!”
这充分表现了常宝堃的勤奋与努力。这些努力也为他的艺术成长提供了充足的动力。据乃师张寿臣介绍,三年学艺期间,常宝堃竟然学会了二百来段相声!更难得的是,很多节目并非浅尝辄止,而是越压越瓷实、越来越精到。
常宝堃边学边演,既极大拓宽了相声视野,又不断锤炼着舞台经验,可以说用最少的时间取得了最大的收获。在他刚刚出师的时候,其艺术水准已经达到超高水平,其声名也已在京津两地轰动。
出师之后,常宝堃仍与乃父常连安合作演出,以父子为搭档较为罕见,进一步突出了常宝堃机灵聪敏、口齿伶俐的特点,所以着实“火”了起来。
评书名家连阔如在30年代陆续发表的《江湖丛谈》中曾说过“最近我在北平常听见天津广播电台播来的各种杂技。最可听的是常连安、小蘑菇的相声,一捧一逗,对口相声,又火炽又严,甚为精彩。包袱抖的真响,他二人的艺术受人欢迎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早熟的常宝堃,在十五六岁的时候俨然已经成人,再和父亲搭档、拿父亲找乐抓哏,显然已经难以获得之前的效果。常宝堃需要寻找一个更为合适的搭档,来维持自己的声誉与艺术。
师傅张寿臣再一次成就了爱徒常宝堃。他将自己的干儿子赵佩茹介绍给了他,使二人成为新的搭档。赵佩茹师承焦德海之子焦少海,这么说来,与常宝堃都深受焦德海先生艺术的影响。赵佩茹比常宝堃大八岁,与常有颇为相似的人生经历:幼时资质颇高,亦先学戏法,后拜师学习相声,都是第五代艺人中的佼佼者。在艺术特点上,都以活路宽、功底深、节奏快、“包袱”脆而为同行所称道。在出师后,都主攻逗哏,一开始为其捧哏的都是年龄较大者——常宝堃是乃父常连安,赵佩茹是师叔李寿增……
也许正是有了这些共同点,使二人一见如故,并相互推重。更难得的是,由于二人基本功十分扎实,捧逗俱佳,所以二人往往会根据节目特点和自身情况,互为捧逗。例如,在表演《拉洋片》、《托妻献子》、《醋点灯》等节目时,往往是赵逗常捧。
关于赵佩茹逗哏的节目,在上世纪60年代,曾有人专门做过统计,经不完全统计,赵氏担当逗哏的节目中,“传统的有八十多段,现代的不下三十段。”说明了赵氏逗哏水平是很高的。这是后话。
一名好搭档是成就一个相声艺人必不可少的因素。而好搭档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常宝堃能寻找到这样优秀的搭档,的确是自己的幸运,也可以说是相声的幸运。如果说师傅为艺术起到了“领进山门”的作用,那么,搭档则为一块艺术美玉起到了切磋、琢磨的作用。赵佩茹正是常宝堃艺术的重要试金石,亦是帮助其艺术达到纯熟境地的重要帮助者。二人舞台之上是好搭档,舞台之下则亦是好朋友,艺术上是知己,生活中是伙伴。也只有这样的亲密关,系才会为两人的共同进步创造足够的空间和条件。
二人合作后,以园子和电台为主要阵地,演出的《五红图》、《汾河湾》、《铃铛谱》、《穷富论》、《卖五器》等,都受到了观众的热烈欢迎,二人也逐渐在京津各地享名立蔓,成为在曲艺园子长期担任“倒二”的重要一档。
正因常宝堃的艺术高超、受人欢迎,当时不少唱片公司专门为其灌制唱片。从1935年胜利公司为其灌制第一张唱片以后,高亭、国乐、百代等公司纷纷效仿,至新中国成立,常宝堃共灌制唱片二十余张,是当时相声艺人中灌制唱片最多的。正是由于这些唱片,我们才有幸在现在听到常宝堃的作品,领略其非凡的艺术成就。
常宝堃曾将“我听观众的,观众才听我的”、“你爱观众,观众才爱你”作为艺术座右铭。在日本侵华时期和国民党统治时期,深陷苦难的民众向为其代言的艺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常宝堃将怎样听观众、爱观众呢?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