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回轻轻抚摸着自己面上的海棠面具,声音中透着几分低笑。
“王爷又糊涂了,安国公府的实力固然不可小觑,您倒是忘记了我月泷天的能耐。你我即为盟友,此等关键时刻焉有不助之理?安国公府虽距离皇宫不远,但若是我不想让他靠近宫门,他便出不得两集八巷。”
得無回如此之言,辜彦清的心中倒是安了几分,预谋大事必有放手一搏之决心,看来现下已经到了要搏一搏的时候了。
“既是如此那彦清便先谢过天主鼎力相助了。”
無回将未饮过的茶杯放到一旁,悠悠起身。
“大沥的天本座看着明天要变了,王爷早些歇息,本座先告辞了。”
無回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大大方方的自门口抬步离去。
直到無回的身影消失,古德乐才颤颤巍巍上前几步,面上有些惊惶。
“这月泷天天主行事诡谲,王爷是否当真要……”
辜彦清的双手交握,拨弄着大拇指上的墨绿扳指,眸子中的狠决一层盖过一层。
“到了如今,也只剩下这条路来走了。德乐你立刻召集各禁军统领,探探口风,愿追随者事成封侯拜爵,若不愿追随者,就地格杀不留活口。”
安贵妃在乾清宫侍疾两日,形容极为憔悴,每次看到陛下毫无声息躺在龙床上的模样,心中都恨不得将沐青曼千刀万剐。
安贵妃虽然为人张狂了些,但放眼后宫对陛下痴心一片的,除了她倒也没有几个。
陛下重伤昏迷不知何时才能清醒,再熬坏了安贵妃岂不是更加添乱,太皇太后亲下懿旨着安贵妃回宫歇息,这安贵妃才回到了凌华宫。
刚进了宫门未到半柱香竟有人通传,言子归前来觐见。
安贵妃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眉间一皱,但毕竟言子归身份特殊,全无不见之理,方才宣召。
言子归依旧一袭白衣缓步踏入安贵妃寝殿,一如往常,清风霁月。
“子归给安姨请安,安姨吉祥。”
安贵妃面容疲惫,支着额头一摆手。
“这么晚子归还在宫内已经不合宫规,此时还来本宫这里,可有什么要事?”
言子归幽幽叹了口气,径自坐到宫女搬来的凳子上,轻语。
“如今这宫中乱作一团,倒是无人顾得上子归举止是否不妥。陛下龙体微恙,整个紫禁城都跟着忧心忡忡。然安姨莫不是忘了天牢之中还有一人未做处置,子归今日便是为青曼而来。”
安贵妃一听沐青曼三个字登时怒目而立,眉眼微抬间,满是寒光。
“难道子归今日是给风傲来当说客的吗?”
言子归对上安贵妃满是冷冽的眼神,面上未有丝毫改变,轻轻低声开口。
“子归今日前来,风傲全然不知,还请安姨屏退左右,听听子归想法可好?”
安贵妃一听辜风傲未曾牵涉在这事儿之中,有几分将信将疑。
但言子归请她屏退左右,却是出乎意料,言子归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行事作风正大光明,可从未听过和谁有过暗中交涉,此举倒是让安贵妃多了几分疑惑。
对着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立刻带着屋内伺候的宫女太监自旁侧门而出,带好房门。
寝殿之内只余言子归同安贵妃两人,气氛一时有些低迷。
“人也撤出去了,子归有事儿可以直说了。”
言子归唇畔笑意不减,微微抬头,对上安贵妃的眼。
“子归想请安姨饶青曼一条性命。”
言子归说的轻巧,安贵妃却是立时拍案。
“不可能,她祸害风傲鬼迷了心窍,又害的陛下至今昏迷不醒,一个是本宫的儿子一个是本宫的夫君,本宫此番绝不会轻易放过。”
安贵妃惩处沐青曼的坚定,在言子归意料之中,得到此等答复,倒也并无意外。
“安姨讨厌青曼不过是因着她与风傲互生情愫,引得风傲近来做事不顾及您的想法,惹您伤心。可您要惩治害了您儿子的人,子归也不能眼看着所爱之人送死不是?”
这话一出,言子归笑意微微多了几分羞涩,安贵妃可是震得不轻,大眼骨碌一转。
“听着子归这话,难不成也看上了那沐青曼?呵,这天下的女子是死绝了吗?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被她迷了心眼。”
言子归嘴角微顿,凝眉之间多了几分温柔。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古才子爱佳人,像青曼那等绝色美人,子归对她动心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吧。”
安贵妃冷哼一声多了几分不信。
“她那张脸的确迷的住男人,可若说是你,我倒不信。你同风傲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最好,朋友妻不可欺,他深爱的女子,你这等正人君子绝不可能别有他想。”
言子归抚摸着手中的手炉,往后靠了靠,嘴角有几分意味不明。
“他二人并未成婚,我为何不能追去一次。安姨,自小到大,我和风傲同时喜欢的东西最后都是风傲的。那并非是不喜欢了,而是让了,我已经让了十八年,心爱的女子子归可不想再让了。”
言子归的语调谦卑,却透着几分沉郁,安贵妃向来不喜有人在她面前狂妄,但言子归如今却的确有此等资本。
安贵妃看着面前那瘦弱的男子,第一次感觉到他早已不是当年和辜风傲在御花园追逐打闹的孩子,他是言氏一族的家主,是掌控大沥南齐两国经济流通的人物。
“陛下的圣旨已经下了,如今只要沐青曼不死,风傲这婚定是不会毁的。就算我有心成全你们,风傲那个倔性子你拗得过?”
言子归星眸微闪,骤时幽深了几分。
“风傲请的婚,只要风傲退婚,便是陛下醒了也不能阻止吧。”
安贵妃嘴角一勾,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
“本宫的那个儿子你还不了解?本宫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若是能悔婚,何至于弄到如今这等地步。”
言子归轻轻把手炉放到桌上,嘴角勾起一抹不赞同的低笑。
“那是您的方式用错了。”
安贵妃心中下意识有几分发毛,眯眼低问。
“这是何意?”
言子归慢慢悠悠自袖间拿出一把匕首放到旁边的桌上,精致小巧泛着寒光。
“风傲是个情种,更是个孝子,若是青曼杀了他的母妃,这婚还能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