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天牢遍地生寒，四处散发着一股酸腐之气，血腥味一阵一阵的飘散在空气里，周围还接连不断的传来吱吱的老鼠叫。
沐青曼坐在草堆中靠着墙角，额上是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身上的一袭白裙此时早已遍布血迹。
在这重犯押解之地，她的伤哪里有人救治，况且被安贵妃亲自抓进来，虽未明着用刑，身上的伤却是一天多过一天。
黑墨锥的毒不知为何并未让沐青曼毒发身亡，可却也整整让沐青曼神志不清了许久，她甚至不记得自己被抓进来了多久，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切的一切，熟悉又陌生，沐青曼蜷缩在墙角，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被关在天牢的那段悲惨的时间。
可此时却不似曾经那么恐惧，反倒是一派平静，一派让沐青曼都觉得诧异的平静。
天牢外的皇宫，此时却已经乱作一团，皇帝自当日被黑墨锥重伤之后，几度吐血昏迷不醒。
太医院几乎全员日夜在乾清宫内待命，进进出出各种珍奇药物几乎用了个遍，皇帝的病情还是不见起色。
前朝后宫一夕之间全被一种压抑的气息笼罩着，所有的皇子公主全部入宫侍疾，局势不明人心难测。
不觉之间夜已深沉，辜彦清在静雅宫内忐忑行走，一张阴柔的面上透着几分焦虑与不安。
古德乐在门口敲了三下门推门而入，还未等行礼便被辜彦清拉着胳膊扶起来。
“乾清宫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咱们在太医院的人怎么说？”
古德乐左右看了看周围，方才凑到辜彦清身边，声音有些沉重。
“陛下虽未被那毒蛇咬到，但这几年身子骨早就不如往常，这次伤的不轻。太医院那边回禀，陛下心肺皆受损伤，如今太医们也只是用药在吊着，怕就是这几日的事儿了。”
辜彦清身子一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虽然当日便知皇帝伤的不轻，却未曾想竟如此严重。
如今的朝局瞬息万变，皇帝若当真在这个时候殡天，这皇位的归属当真是在一念之间。
辜彦清抿紧薄唇，眸中阴森，他苦心经营了许久近些年在宫中站稳脚跟多靠的是陛下的恩宠。
若此时储位未曾定准是他，陛下便驾鹤西去，光论朝中势力，他远没有安国公府根基深厚。
“立储诏书可有定论？”
辜彦清双手握紧，甚是紧张。
古德乐眉头紧蹙，低声回答。
“咱们的人一直在那儿盯着，但这几日陛下一直昏迷不醒，怕是这册封的诏书，未曾写下。不过殿下不必担心，这等时候手下人定是殚精竭虑，半分不敢懈怠，一有消息定会禀报。”
辜彦清心悬在半空没着没落，皇帝若是清醒，是否真会把皇位传给他也不是定局。
当前这种局面，当真是左右为难对他极其不利。可如今除了等待别无他法，不禁让辜彦清深感无力。
正思忖间，门口多了声轻响，红衣金面的人已经坐到了辜彦清对面，手中还拨弄着桌上的茶杯。
辜彦清面色一冷，心头不禁多了几分火气。
“天主现在来我静雅宫是越来越随性了，就不能递个帖子走门吗？”
無回倒是不以为意，微微侧头看了看门口。
“本座哪次来走的不是门呢？况且本座并非朝臣，给王爷辜彦清递的哪门子帖子。离那龙椅只有一步，这种机会可不多，王爷看来如今还是睁眼瞎，看不清楚呢？”
辜彦清一个机灵，看着無回的眼神多了几分深邃，这人深不可测，朝中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是了若指掌，难不成真有什么变更乾坤的办法也说不准。
如此想着辜彦清面上扯出一丝微笑，倒是耐着性子给無回倒了杯茶。
“天主说的是，只是近来宫中发生的事情太多，彦清糊涂了，还请天主勿怪。您此时到访，想必也并非闲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天主此来所为何事，彦清洗耳恭听。”
無回将茶杯拿在手中轻轻晃动，神态一派慵懒。
“陛下如今没有多少日子，你我都心知肚明。照着目前这个状况，王爷觉得自己登位的可能性有多大？”
辜彦清眉头不自觉的蹙起了几分，無回这话当真是说到了他的心里，如今的局面对他来说绝对称不上有利。
“天主虽然人在江湖，这前朝后宫看的倒是比我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透彻的多，不瞒天主所说，现下的情况彦清确实处于劣势，天主若有良法，还请告知一二。”
無回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陛下的气数已尽，根据宫规，外臣如无传唤不得擅入后宫。王爷如今掌管宫中禁军，难道是些摆设？璟王在军方威名远播，若真等到陛下归西大军还朝，便是十个王爷敌得过一个璟王吗？”
辜彦清眉头一跳心中一惊，脑中一瞬间冒出的想法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登时拍案而起。
“天主想让彦清逼宫，这可是不忠不孝的大罪，绝对不行。”
無回浑不在意，紫眸微转落到辜彦清身上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王爷现下还有别的选择吗？陛下清醒之时都未必有心将皇位托付给你，如今这昏迷不醒的架势，形势朝夕可变。后宫之中娴妃的地位远不如安贵妃，论起威望璟王殿下可是四国出名的战神，军功累累。自古成王败寇，都到了这个节骨眼，王爷觉得自己要忠孝两全？怕是最后不过豁出一条命去了。”
辜彦清浑身颤抖，说不上是惊得还是气的，狭长的眸子阴枭遍布，却又不得不承认無回的话却有几分道理。
自己与辜风傲斗了这么许久若真是他登大位，谁会让对手安然活着。
夺嫡这条路一旦走上去，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成王败寇，若他真站上那至尊之位，史书如何记载自能粉饰太平。
“就算我此时下得了决心，辜风傲的军队也大多在边关要塞，但天主可知晓安国公府的实力，若是调集人马闯宫，禁军未必拦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