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贵妃倒吸了一口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这样诡异的想法居然被言子归如此平静的说出口。
“子归,你越发放肆了。”
言子归倒是不以为意,拿起匕首来到安贵妃跟前,直惊得安贵妃往床里缩了几步险些就要出声喊人。
言子归屈膝跪下,双手将匕首呈到安贵妃面前。
“安姨是将门出身,刀子刺到什么地方不会致命比子归清楚的多,您这一辈子就只有风傲这一个儿子,只有子归这个法子最能一劳永逸,到了这个节骨眼,值不值得,就看您了。“
安贵妃看着匕首惊魂未定,但目光落到言子归毫无笑意满是坚定的脸上,却仿佛受了指引一般,抬手接过了那精巧匕首。
“子归,风傲视你如知己,你这般设想不怕他寒心吗?”
安贵妃握着匕首,声音低沉,好似是质问又仿佛只是一句低喃。
言子归垂首看着地面,星眸之中明灭不定。
“作为朋友,我并未加害于他,并非不义。而且您也知风傲日后有望成一国之主,青曼并非国母的合适人选,有朝一日,他会感激我如今的决定。“
安贵妃看着言子归垂首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
“言氏子归的眼界,果然无人能比,为了风傲,本宫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言子归眸中一动,抬头对安贵妃恭敬拱手。
“若此计成功,子归所求,还望安姨允准。”
安贵妃将匕首藏入袖中幽幽叹了口气。
“风傲虽浴血沙场多年,但你我皆知他心并不狠。对沐青曼她是动了真情的,你我此计固然伤他极深,可在他手下你要留沐青曼一条命,要比在我手下讨恩典容易得多。本宫的目的不过让风傲与沐青曼一刀两断,至于日后你们如何,本宫无意多问。”
言子归面露几分浅笑,抬袖起身。
“如此子归便懂了,如何激得青曼动手,安姨久居后宫自有办法,子归便告退了。”
安贵妃抬手扶额,面上满是疲惫。
“退下吧。”
言子归自凌华宫出来,回头又望了望静雅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诡谲的笑意。
“青曼呀,我早说过风傲不是你的良人,你终归还是赌输了。”
辜彦清指挥禁军连夜布局,大沥宫内表面无甚波动,但四方宫门早已换上心腹人选。
乾清宫聚满了人,却无人得知午时之后,各处宫门已是紧闭。
宫内禁军各个身穿甲胄,连辜彦清都换上一身铠甲,静坐静雅宫内。
初春的冷风呼啸的吹着,连空气中都飘动着一股铁器的锈味。
辜风傲等人正在乾清宫静候太医给陛下的午后诊脉,突然宫门太监连滚带爬的摔进屋来。
“殿下大事不好了,古德乐率领禁军自东华门披恺亮剑,正向着乾清宫方向而来。”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皇宫之内禁止外臣携带兵刃,若无特许披甲入宫无异于逼宫。
古德乐是何人,这一年多前朝后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在陛下生死未卜的节骨眼,缙王辜彦清居然先反了。
“可恶,父皇将禁军节制权托付是何等信任,辜彦清居然此时反戈,简直大逆不道,本王倒要看看他想做些什么?”
辜风傲愤然而起,一双鹰眸满是寒霜,冷冷一声爆呵,便抬步欲要走出殿门。
太皇太后坐在皇帝床边看着皇帝眼下沐黑,眼中深沉,微一抬手雪莺姑姑等人立刻将辜风傲拦下。
辜风傲诧异转身望向太皇太后,眼中满是诧异。
“祖奶奶这是何意?”
太皇太后拄着龙头拐杖,由着宫女们搀扶,自太师椅站了起来,缓步走到辜风傲面前,面上满是威严。
“风傲,你去不得。”
辜风傲眉头紧拧,面上满是愤怒。
“辜彦清披甲入宫已有不臣之心,父皇如今重病在床,风傲断不能让辜彦清为所欲为。”
太皇太后眸子微眯,叹了口气。
“风傲纵然天生神力,如何一人抵挡宫内数千禁军?”
辜风傲一时语塞,瞬息之间心头一惊,还未等命人探查,四大暗卫已经纷纷从四方奔走而来,单膝跪地,语气紧急。
“殿下,四方宫门均已封锁,各有重军把守,信号以发送,可安国公府并未有所回应,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辜风傲鹰眸微缩,心中不禁暗恼,光顾着陛下的情况,竟忘了在此等时间盯着辜彦清。
太皇太后抬手支额,倒并不意外。
“老九那小子做事向来谨慎,既然敢公然披甲入宫,可见准备万全。他看准了你父皇此次怕是凶多吉少,终究是要做虎狼之博。一朝天子一朝臣,此等事端,我老太太倒也并非第一次见。“
皇位之争向来残酷,但谁也不曾想过辜彦清竟如此胆大包天,如今形势被动,着实让人唏嘘。
火光自远方烧起,便已然昭示了辜彦清逼宫的决心,乾清宫中其他皇子公主纷纷紧张躲避一处,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太监宫女的哀嚎,短兵相接的脆响,由远及近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风傲,从后门走,老九没有杀父弑君的魄力,便是狠到顶也不过挟天子以令诸侯,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今日敌众我寡,切记不能落到他的手中,说一千道一万,他如今最想要的就是你的命呀。”
太皇太后扶着辜风傲的双肩,满是皱纹的眼中是历尽千帆的沧桑。
辜彦清如今有此等举动,足以证明他绝非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不忠不孝之人何以睥睨天下。
但辜风傲不同,辜风傲是大沥的战神,他不该如此不明不白的折在今日。
“祖奶奶,临阵脱逃非大丈夫所为!风傲绝不会丢下你们不管。”
太皇太后语气中染了几分悲伤。
“风傲,此时并非意气用事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辜彦清的目标是你,他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若今日你当真落到他的手中,这大沥的天下,还有谁能拦得住他拿呀。”
太皇太后话语恳切,连带惹得整个乾清宫都气氛哀痛,不知谁先哭了一声,竟引起一片凄切低泣。
“四方宫门已封,旁人或许无用,但祖奶奶知道凭你和四大暗卫之力,破一门而出并非不可能。与其此时同老九硬碰硬,不如快些出去召集兵马。老九只能控城不能守城,只要你能出去,他便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辜风傲看着此时皇帝寝殿的一众亲人,眼中满是挣扎,他堂堂一代战神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太皇太后看出辜风傲内心纠结,对着四大暗卫一摆手。
“此时绝非意气用事之时,还不快带着你们王爷走。”
四大暗卫此刻也是满目沉痛,看着太皇太后坚毅的眼神,只得拱手领命,拽着辜风傲便向后门而去。
辜彦清有禁军节制之权,御前那些护卫挡不了多久,如今的时间绝对耽误不得。
辜风傲虽然心中愤怒但到底不是有勇无谋之人,挣开影春的束缚对着太皇太后跪地磕了个头。
“祖奶奶,孙儿发誓一定会回来救你们的。”
太皇太后坚定地眸中登时蒙上一层水雾,含泪点了点头,催促辜风傲离去。
直到辜风傲的身影消失在帷幕之后,两滴热泪方才滚落下来,她此生最为疼爱的小辈,莫过于辜风傲和沐青曼。
如今一个被安贵妃囚在天牢近况不知,一个又被辜彦清逼得不得不龙卧浅滩,顿时之间不禁仿佛老了十岁。
视线落到昏迷不醒的皇帝身上,深深一叹。
“皇帝一倒,这大沥的天瞬间便已然变了模样。”
辜风傲带领四大暗卫自皇帝寝殿后门而出,沿途遇上十数个禁军,均手起刀落未留活口,直奔西华门而去。
然则,刚过了永寿宫,辜风傲却蓦然停住脚步,惊得四大暗卫也是一愣。
“殿下,时间紧迫出宫要紧。”
辜风傲鹰眸阴森,却透着几分执拗的光芒。
“出宫固然要紧,但本王必须带着青曼一起走!”
影春眼眸瞪园,满是不解。
“殿下,如今已到生死存亡之时,怎可还顾及那些儿女私情。”
影夏影冬也连忙附和。
“殿下,辜彦清对青曼小姐也有几分情谊,不会对青曼小姐不利,此时您的境况实在危急,断不能因此犯险呀。”
辜风傲满面寒霜,一言不发已然调转方向奔着天牢之地行去。
影春影夏等人急的团团转,深知自家王爷的倔脾气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可此时一旦天牢被辜风傲安排了重兵守株待兔,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门去。
影秋倒是与其他三人想法不同,走到三人前面,低声言语。
“殿下爱青曼小姐如命,辜彦清此人又对青曼小姐图谋不轨,一旦有个差错,殿下岂不后悔终生。咱们殿下痴情,辜彦清却并非情重之人,如今大位在眼前,八成顾不得青曼小姐。我等全力相助,殿下救人合该没有影响。“
四大暗卫虽然等级相同但平日里影秋最为了解辜风傲的内心,行事也最为妥帖,她既然出面言语,其他三人倒是也觉有理,一行四人连翻待越,不多时便冲进了天牢大门。
哪想一路寻觅,劈开牢门,那监牢之中竟然空空如也。
辜风傲不禁心生一股不祥之感,快速离开监牢,便钳住个已经被打的半死的狱卒下巴。
“沐青曼人呢?”
宫中生变天牢多少也能听到点风声,辜风傲威名在外,本身便让人敬畏,况且此时一身的杀气,直吓得那狱卒浑身发抖。
“方才,方才便被,被贵妃娘娘带走了。”
安贵妃素来恨沐青曼入骨,自从皇帝重伤之后,辜风傲清楚安贵妃已起杀心,此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带去了哪里?”
狱卒牙齿打颤,话音都多了几分颤抖。
“西,西华门城楼,传讯说,说要处以火焚之刑。”
这话一出,莫说辜风傲一个踉跄,便是四大暗卫也心底发凉,还未等反应过来,一道蓝影已经飞掠远去。
四大暗卫对视一站,暗骂一声。
“糟了!”
连忙追逐这蓝影飞奔而去,奈何辜风傲的武功本就高于他们,奋力追赶仍是落了一大截。
皇宫最西侧的西华门一派宁静,除了飒飒的风声几乎听不得其他声响。
沐青曼被高高的吊在高架之上,下方尽是倒了火油的杂草柴火。
身上沾着血污的白裙未退,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单薄的衣衫被风吹得骨气,身上都是刺骨的寒。
安贵妃一身大氅衣着华贵的站在下方,冷冷的看着被绑在高台上的沐青曼,心中满是恨意。
当初的晚清霸占了她丈夫的心,如今晚清的女儿又来勾引她的儿子。
她们不是人,她们是狐媚的妖怪,就该一把火烧个干净。
“沐青曼呀沐青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事到如今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安贵妃坐在宫女们端过来的椅子上,语调尖利的冷冷开口。
沐青曼眼睛动了动,并未开口,在这西华门城楼之上,安贵妃搭建高台,无一人阻拦,足以说明提前安排妥当。
既然存心想要了她的命,再同她多做争辩又有何意义?
她上辈子死于情之一字,因的是辜彦清不爱她。可这辈子辜风傲爱她宠她,却注定她要死在安贵妃手中,当真讽刺。
安贵妃要她的命,辜风傲究竟知不知道呢?
沐青曼环顾四周,心中总算有些欣慰,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辜风傲其人沐青曼自问了解,若是他当真救不得她,也绝对不会避而不见,哪怕最后一面,他也是要见她的。
没有得到回应,安贵妃罕见的也未曾恼火,只幽幽再叹。
“你自小便知我不喜你,你就不该往我儿子跟前凑。沐青曼,你当你与风傲两情相悦,是本宫从中作梗多做阻拦,殊不知,你与他之间本就隔着血海深仇,如何结连理?”
沐青曼心头一滞,血海深仇?从何说起?
身子动了动带的高台都晃动了几分,安贵妃见沐青曼有所反应,嘴角勾起几分诡异的笑意。
“晚清当年是何等的尊荣盛宠?太皇太后捧在手心,陛下分外怜爱,她入宫待产怎会当真难产的毫无任何预兆,你这丫头古灵精怪当真就没想过吗?”
沐青曼桃花秀眸一瞬紧缩,心尖一痛,她竟当真未曾想过这般许多,如今安贵妃提起方才有了几分明白,原来她的母亲并非死于难产?
“是本宫做的?御膳房,太医院,我安国公府当年权倾朝野怎会无人?她的膳食食物均是相克,她的安胎药其中均有门道,本宫就是想要她死呀。”
沐青曼秀眸含泪,在此等境地听闻母亲此等惨死内慕,心中愤怒万分。
“为什么?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