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心中惦念佳人,转眼的功夫,辜风傲已经在瑶绢的引领下踏入琼兰殿的大殿。
仍旧是器宇轩昂丰神俊朗的冷傲模样,一身素白的长袄配着藏蓝色大喜团披风,显得整个人的气色都明亮了几分。
沐青曼心中惊奇,按理来说他还该在言氏别院养伤,怎么如今会出现在宫内。
但见他那一派神清气爽的模样,方觉有几分放心。
瑶绢心中敬慕辜风傲从来都不是秘密,辜风傲一来琼兰殿,伺候茶点等事情一应亲自安排,井井有条,便是连碧阙都插不上手。
辜风傲自踏入大殿那一瞬间,目光便一直未曾离开过沐青曼半分,哪里能注意到什么其他。
昨日得知辜彦清明目张胆的将沐青曼带走他是何其担忧,言子归说辜彦清会送沐青曼回宫,他心中虽然相信挚友的判断,可终究是一颗心悬着一直放不下来。
直到半夜暗卫来报,沐青曼确实完好回宫,才能安寝。
本打算一大早便入宫来问候佳人,在御花园又刚好遇上去给太后请安的安贵妃。
安贵妃许久未曾见儿子,哪里能让辜风傲就这么走,辜风傲心系沐青曼的安危,但言子归的话言犹在耳。
他想要娶沐青曼为妻,那便不能不顾及安贵妃的想法,安贵妃素来对沐家有偏见,这档口实在不能雪上加霜。
是以被安贵妃拖着一直在凌华宫坐了一上午,才得了口来永寿宫看望沐青曼。
沐青曼被辜风傲看的有些不自然,微微掩唇轻咳一声,方才让辜风傲回了几分神智。
辜风傲面色微红,鹰眸微转之间落到堆了一桌子的礼品上也是一怔,随即轻轻摇了摇头,抬步上前。
“看来本王这时间选的还是不错,若是再早个几分,怕是又要出一场风波了。”
辜风傲面上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自然坐到沐青曼身边的椅子上,指了指那一桌子的礼品含笑说道。
沐青曼见他举止自如,心中也放松了些许,转念想想这琼兰殿都是自己人,倒也是能比别处轻松一些,嘴角也扬起一抹浅笑。
“你身上伤都好了?竟然还有心情拿我取笑,不知是谁透露的风声,这堆礼品里,可也不乏户部和军方的赠礼。”
辜风傲闻言微怔,峰眉微蹙,心中惊觉几分不对。
“户部和军方也来道贺?这倒是着实奇怪,本王虽有年后请旨赐婚的想法,可也身边也仅有几个亲信知道,按说风声不该泄露。我素知道,你不是这等在意金银玉石的女子,又怎会故意给你惹这些烦心事。”
听得辜风傲这么一说,沐青曼嘴角笑意僵了几分。
“并非你放出的风声,何以也有人是冲着你的面子前来,难道是辜彦清故意放出两道风声。但他向来不想我同你又过多牵扯,按说不会如此。”
辜风傲抬手负上沐青曼的玉手,峰眉中虽有担忧,却也仍旧信誓旦旦。
“朝局诡谲,暗处的手段防不胜防,此次风声四起着实蹊跷,但不论是何人作祟,青曼本王娶你的心绝无更改,待到三日后复印开朝,本王便奉上请婚折子。”
非辜风傲也非辜彦清的手笔,也能操纵流言,足以证明宫中势力不弱。
不声不响之间,竟能影响风向而不为人知,毫无头绪,沐青曼心中有几分发冷。
可感受着辜风傲手心的温度,沐青曼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涌上几分感动。
“我心似君心,不负相思意。”
辜风傲鹰眸中微微一闪,嘴角勾起几分温柔的笑意,手握的沐青曼更紧了几分。
若非此时琼兰殿外人来人往,随时可能有人进来,辜风傲真想将眼前之人拥入怀中。
可如今请婚前夕,时机敏感半分差错出不得,也只得克制。
碧阙瑶绢奉茶而来,二人双手不着痕迹的分开,对坐饮茶,连空气中弥漫着几分甜意。
琼兰殿气氛甜蜜,午门外却是一片肃穆悲凉。
虽说沐家抄家没府,午门斩首的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可直到沐水莹一身破洞烂衣如乞儿,狼狈不堪躲在墙角看着行刑台前跪着的一众下人,才彻底明白沐家是真的倒了。
明晃晃的钢刀在正午炙热的日头下散发着刺眼的金光,却看得人毛骨悚然。
沐水莹跪趴在墙边,手死死扒着手边的墙面,她想出去可又不敢出去。
辜彦清淡漠的坐在搭建的帐子之中,周围尽是安排的兵将,斩字牌在手中拨弄了许久,视线状似无意的扫过前来观刑的人群,细长的眸子带着几分阴森。
沐家上下近百口的性命,都握在她的手中,沐水莹竟然没来,还真是有点意思。
若这个女人当真能够不顾家族上百口的性命,能狠毒到这等程度,辜彦清还真能看的起她几分。
监斩官看了看日头,擦擦额角的细汗,匆匆跑回帐篷。
今日也不知是触了什么眉头,兼斩左相府一家的差事竟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虽说有辜彦清坐镇,但到底皇家内部的争端怎么回事儿,旁人概不所知。
这左相府一朝倾覆本就奇怪非常,连汪氏嫡女的沐夫人如今也沦为阶下之囚,不明内情之人当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眼看午时将至,这究竟斩是不斩,他还真是拿不定主意。
监斩官跑回帐篷,整理了下官帽,带着几分谄媚来到辜彦清身边,旁边伺候的人登时让出了一条小路。
“缙王爷,这外面的日头已经差不多了,您看这……”
辜彦清细眸微眯,抬眸之间似带了几分倦懒。
“日头升到正中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冒出来,登时监斩官的额头便有布了一层虚汗。
这可等于是让他给下催命符呀!
“回王爷,已经,已经升到正中了。”
辜彦清动了动身子坐的直了几分,手中的斩字牌在指缝间转了几下,嘴角勾起一丝邪侫的笑意。
“那自然是要按规矩办事。”
话音刚落,木质的牌子已然从帐篷中飞出,落在地上的脆响刺激的众人的耳膜。
一排的刽子手,异口同声一声大喝,紧接着便是一众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监斩官腿软的直发抖,可辜彦清却仍旧是一派轻佻神色。
沐水莹,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这不过才是个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