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什么?”夏河眼神飞快地看了司琰一眼,神色间愈发慌乱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你是我的女儿,我、我怎么会……会绑着你?不要瞎说。”
“是不是瞎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夏飘雪冷哼了一声,不想再去看夏河,转而望向司琰,道:
“司琰,这件事情你不用管,原本我们就已经分手了,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根本没有必要为了我而给这个男人钱。”
“什、什么分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夏河显然没有想到夏飘雪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朝她走了过去,似乎是想要抓着她问个清楚。
但他才刚刚一靠近,夏飘雪便立刻向后跳了一步,道:
“你别过来。”
“飘雪,你啊……你们做什么,放开我,放开……你放开我……”
夏河才刚想要说什么,却被一声惨叫给打断。
就在他打算继续朝夏飘雪靠近的时候,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名穿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他一把就擒住了他的胳膊,将他的双手狠狠地扣在了背后,痛得他一声惨叫。
“司琰,你想要做什么?你……”
夏河几番挣扎,但压在他身后的男人的双手却有力得想一把老虎钳,任由他怎么挣扎也分毫不动,他只好扭头看向司琰,想要他放了他。
却对上了一双冷漠的黑眸,吓得他一下噤了声。
心中这才真正有了害怕。
一股“招惹到恶魔”了的念头,油然而生,吓得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钱,什么保障,他现在都不想要了,他现在满脑子唯一的念头就是:
会被杀死。
会被杀死。
他还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忽然,夏河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夏飘雪,眼里充满了希冀地央求道:
“飘、飘雪……我是你的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忘记了,小时候我经常带你去公园玩,还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糖,这些,难道你都忘记了?我就算对你再不好,我也是你的亲生父亲,难道,你真的忍心看到我死?你真的想要我死?”
夏飘雪一怔,神情一瞬间变得恍惚起来。
她想起,小时候夏河总是用他那只大手抚摸她的头顶,告诉她一定要快快乐乐地长大。
也想起小时候夏河让她坐在他的肩膀上,背着她去公园放风筝。
那个时候,虽然她没有母亲,家境也很清贫,但她却感觉到很快乐。
那个时候的夏河是真的对她很好。
原来……曾几何时,他们也曾有过这样幸福而快乐的日子。
但……自从他染上赌瘾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变得不再温柔,不再对她好,每一次输了钱就会喝酒买醉,一旦喝醉就会打她。
长大后,更是一直想要利用她去赚钱。
如果不是因为后来遇到了司琰,她也许真的就被她的这个父亲拿去卖掉了。
现在更不知道身在何处。
夏河看出了夏飘雪眼中的动摇,他眼睛一亮,立刻加紧道:
“飘雪,飘雪,我的好女儿,你忘记我们曾经也很高兴快乐了吗?我是真的不想这样做的,我只是……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欠了一大笔账,那些人一直在追着向我要债。赌场里那些人你是知道的,他们都是黑路子上的人,一旦我还不出钱,他们就……他们就……飘雪,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
夏飘雪眼里闪过一抹清泪。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一次听到夏河的保障和所谓的“最后一次”了,一次又一次,他的保障根本就毫无意义。
但是……
他毕竟是她的父亲。
就算他现在对她再不好,他也曾养育她长大,他们也始终有无法解除的血缘关系。
终是抵不过最后那一抹骨肉亲情,夏飘雪强忍住了汹涌而至的眼泪,睁开眼睛,定定地看向夏河,缓缓道:
“你欠了他们多少钱?”
“八、八百万。”
夏河颤颤巍巍地说道。
不知道是刚刚那一刻司琰所带给他的死到临头的感觉太过深刻,还是夏飘雪的眼泪让他终于有了一点良知上的感触,他颤抖地报出这个数目的时候竟然有些不敢去面对对面的夏飘雪而低缓地垂下了头。
夏飘雪身体一颤,本就打着石膏的身体踉跄着一下向后倒去,要不是她身后正好距离墙壁没有多远,只怕她这一倒已经摔到了地上。
“八……八百万……你、你居然……”
她怎么也不会想得到,几年时间不见,夏河居然越赌越大,非但没有戒掉赌瘾,竟然还欠下了这么庞大的一笔巨额债款。
“我……我真的不是存心的,你失踪了之后,我是真的后悔了,想要戒赌了。但是……我那个时候已经欠了债,我没有钱还债,又找不到工作,他们又一直在催债,所以我就想,想最后再赌一把,只要等我赢了钱,把债务都还清了,我就不赌了,真的不赌了,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你越欠越多,越多就越赌,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吗?”
夏飘雪绝望地问。
夏河一颤,支支吾吾了半天,却再也没能说出话来。
“呵——”
夏飘雪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转头看向司琰,眼里带了几分哀求,“司琰,我……”
话才刚说到一半,夏飘雪便停了下来,她低垂了眼睛,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她想要救夏河,但……她该怎么同司琰开这个口?
她如今同司琰早已经不再是那样亲密的关系,他没有立场和理由非要帮她不可。
可是,她除了他,又还能够去求谁?
虽然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司琰却已经了然。
他转头看向夏河,道:
“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欠下的赌债我替你去还。另外,我再给你三百万,你去做点小本生意也好,想要拿去继续赌也好,我都不管,不过,切结书你必须写。”
“这……”
起初听到司琰说要替他还债并且还愿意再给他三百万的时候,夏河的眼睛立刻一亮,脸上几乎就要扬起笑容,但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后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是飘雪最后一次为你做的,也是我最后给你的一次机会,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飘雪?”
夏河转而看向夏飘雪,眼里带着几分期许。
但究竟他在期许的是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他是真的舍不得同夏飘雪的父女关系?
还是舍不得夏飘雪这样一棵摇钱树?
无论他在期待的是什么,夏飘雪都没有再看向他。
已经足够了。
真的足够了。
为他这个父亲做到这个地步,她是真的已经足够了。
今后,她是真的不想再管了。
也管不了了。
夏飘雪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紧紧地握着拳头,身体不禁微微发抖,她强忍着胸腔中的酸涩,逼自己不去回应夏河。
夏河见状,也终于明白了,他们之间父女的情缘只怕只能在今天结束了。
他也许可以拒绝司琰,只要他拒绝司琰提供的帮助和金钱,他就可以继续维持着一段岌岌可危的父女关系。
但……终究他还是没能够抵得住金钱的诱惑。
他需要钱。
他是真的太需要这笔钱了。
刚刚出去的赵海子在这个时候重新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他朝压制夏河的男人使了个眼色,那男人立刻会意放开了夏河。
走到被松开的夏河面前,他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道:
“签了这份文件。”
夏河一愣,看着文件上方大大“切结书”三个字,他不禁有瞬间的愣神。
但终归还是没有说什么,他从赵海子手里接过纸和笔,在下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他签下字的瞬间,依墙而立的夏飘雪在同一时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虽然告诉自己已经够了,她和夏河之间这样就已经够了,但在听到赵海子说让夏河签下文件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朝他看了过去。
虽然她对夏河很失望,甚至可以用绝望来形容,但夏河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在她的内心深处依旧还是存在着一份渺小的希望,希望夏河能够为了他们之间的这一份亲情而放下眼前的诱惑。
但终究……他还是签字了。
毫不犹豫地……签字了。
坐在一旁的司琰站起了身,留下了一张三百万的支票,而后便直接离开了。
赵海子收好了切结书之后,也跟着离开了,只是在离开之前不忘朝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
身后便立刻有人走到了夏飘雪的面前,扶着想要带她离开。
在经过夏河身边的时候,夏飘雪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爸……”
夏河一震,抬起眼睛看向被人搀扶着站立在面前的夏飘雪,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能够说出半个字来。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如果你真的还想好好地过日子,我求求你,不要再赌了。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你也不要再指望司总会帮你了,我和他早就已经分手了,他现在已经有妻子了,我和他也早就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所以,你不要再指望有下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