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这样一番话之后,夏飘雪也离开了。
只留下夏河一人,手里拿着一张孤零零的支票,怅然若失。
或许,他是真的失去什么了。
“飘雪……”
在夏飘雪即将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夏河忍不住追上去叫了她的名字。
但夏飘雪却只是一顿,随后便离开了,连头也都没有回。
在亲眼看着夏飘雪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的那一刻,夏河突然感觉有一股深沉的痛自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失去夏飘雪这个女儿了。
他不知道人是不是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他只知道,当他清楚地认知到自己在这一刻是真的失去了夏飘雪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对她这个女儿不是毫无感情的。
过往的种种在这一个瞬间都齐齐地涌上了他的心头。
小时候夏飘雪骑在他的肩膀上灿烂大笑的样子。
后来长大后,她在他的拳头下哭泣的样子。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她刚刚转身离开时那个绝然的背影上。
手里还握着刚刚利用斩断这段关系而换来的支票,最初那种好似得到了一切的欣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淡淡地散去,整颗心都感觉空落落的。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更可以说不是一个好人,但在这一刻,他的内心竟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悔意。
“飘雪,是我对不起你,今后……我绝对不会再去打扰你的生活。”
紧握着拳头,夏河喃喃地低声许下了这一句承诺。
或许,这是他这个父亲现在唯一还能够为夏飘雪做的事情了。
而此刻,坐在车上的夏飘雪心情也并没有比夏河好多少。
虽然没了这样一个像吸血虫一样吸食自己、剥削自己的父亲,生活或许可能会变得比以前轻松许多许多,可她在卸下了这一份沉重的负担的同时,心里的某一角也缺了。
她知道,那所谓的骨肉亲情,或许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再享受和拥有了。
这样的轻松并没有让她感觉到情绪上的放松,反而让整个人都变得空荡荡的。
“还好吗?”
看见夏飘雪这样,司琰终是没忍住开口。
“我没事。”
夏飘雪摇摇头,收起了失落的情绪。
想起刚刚司琰为她所做的,她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口,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刚刚……谢谢你,那些钱……”
“钱的事情你不用管。”
司琰打断了夏飘雪的话。
夏飘雪愣了愣,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她明白司琰的意思,何况,凭借她的能力,她也的确还不清这笔钱,那又何不好好接受他的这份好意?
气氛一瞬间沉默下来,半响后,司琰才打破这份沉默,道:
“我已经同奶奶商量过了,过几日送你去国外养伤。”
夏飘雪又是一愣,随即心中了然。
司琰这是在让她离开吧。
也对,她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沉默片刻,她点了下头,应道:
“好。”
之后,便是一阵沉默,直到分别。
等到司琰再回到别墅的时候,阮叶雯已经睡下了。
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床头只亮着一盏带着淡黄色微光的灯。
阮叶雯就这样半倚半躺地睡在床上,手里还抱着一个抱枕,看样子应该是等到一半然后撑不住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司琰放轻了脚步轻轻走过去,俯身看着睡熟的阮叶雯,不觉勾起了唇角。
察觉到她睡得不舒服的姿势,他轻轻将她抱起,想要帮她换个姿势可以让她睡得更加舒服。
但才刚准备放下,怀中的阮叶雯便唔了一声,眼皮微微颤动起来。
司琰稍微顿了顿,随后便对上了阮叶雯缓缓睁开的眼。
“琰……?”
阮叶雯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人,半是迷糊地唤了一声。
“嗯,是我。”
司琰应道,顺手将阮叶雯放了下来,让她坐在床上。
“你回来了?”
阮叶雯揉了揉眼睛,大脑终于逐渐清醒。
“嗯。”
“事情怎么样了,飘雪还好吗?”
阮叶雯立刻问道。
“已经都解决了,不用担心。”
“哦,那就好。”
听到司琰说没事,阮叶雯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睡意又再一次浮了上来。
她忍不住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揉了下酸涩的眼睛。
“觉得困就睡吧,我去洗个澡,然后过来陪你。”
看出她的困倦,司琰俯身轻轻亲吻了她的额头,柔声道。
“嗯……”
阮叶雯点了下头,人已经迷迷糊糊地往下倒下去了。
自从肚子越来越大之后,她也变得越来越嗜睡了,每天不睡足十个小时,她都感觉犯困。
看着阮叶雯迷迷糊糊的样子,司琰忍不住笑了笑,轻轻地替她拉好被子盖好之后,这才转身进入浴室。
第二天。
X赌场。
“司、司少,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赵哥看着坐在眼前的人,明显很是惊讶。
他显然没料想到这个从来不涉足赌博行业的男人会突然来他的赌场。
司琰坐在赵哥的对面,语气不徐不缓,“我听说,有个人欠了你一笔债?”
“欠债?这……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位?”
赵哥一时间也不明白司琰来此的用意,语气显得有些小心,透着试探。
即便司琰并不涉足这个行业,但也绝不表示他在这个行业没有影响力跟地位。
任何人都知道,但凡是生意场上的大亨,都绝不可能没有一点手段,必定都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
“夏河。”
司琰缓缓道。
赵哥一愣,面上依旧维持着笑,继续试探地问道:
“的确,这个夏河确实欠了我们一笔钱,我们的人也已经找了他很久了,不知道……这个夏河同司少您有什么瓜葛?”
“没什么,他欠了你多少钱,我来替他还。”
“哦,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明白司琰的来意后,赵哥立刻笑了起来,态度也变得轻松起来。
直到他不是来找茬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咳了一声,笑道:
“这个夏河已经是一个老债人了,我要去找人翻开一下他的账目。”
司琰微挑了下眉,也没说什么。
赵哥会意,立刻向身后的手下示意了一下,见手下离开之后,转而笑着看向司琰,道:
“司少既然来了,不如玩两把?”
“玩两把?”司琰勾了下唇,轻轻敲动着手指,“既然要赌,那总该有点赌注。”
“好啊。”赵哥显然来了兴致,问道,“不知道司总想要怎么赌?”
“很简单,一把定输赢,我赢了,夏河欠你的这笔钱便一笔勾销,你赢了,我赔你双倍。”
司琰停下轻敲的手指,缓缓道。
赵哥一愣,这个夏河欠了他多少,他心里自然有数。
他刚刚说要查账目也不过是故意想要摆一下谱。
毕竟这里是他的主场,司琰既然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有求而来”,他自然应该摆出自己当老大的架势来。
但司琰居然一把就要跟他赌八百万,究竟是他太过自信,还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么点小钱?
不管怎么说,他作为主人,总不该比客人的气势还弱吧?
更何况,他对自己的赌术向来十分有自信。
别说是司琰这样一个从不涉足赌场的人,即便是赌术高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这一局,他赢定了!
赵哥笑了笑,心里浮现出一抹得意,但面上却显得不动声色,应道: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玩玩?”
说完,他站起身,朝司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
“那就请移步吧。”
司琰没说话,起身理了理衣襟,率先走出了会客厅。
两人在赌桌旁坐定,赵哥主动道:
“既然司少是客,那就由司少来做决定好了,您打算要玩什么?”
“我无所谓。”
司琰挑了下眉,显得不太在意。
看着他这一副好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赵哥心里不禁涌起了几分不服气。
他对司琰的确是不能不忌惮几分。
但他也有一份自己的傲气跟骨气,赌场向来是他的天下,他司琰再是王者,那也只是生意场上的王者,今天到了他的赌场凭什么还是一副傲视天下的样子?
心中不服的同时,他的语气也开始变得不似最初那么客气和恭敬,略带了挑衅地道:
“看司少好像很有自信的样子?莫非平常也喜欢玩两把?不说别的,我在这一带赌术也是数一数二的,万一要是司少输了,好像显得我有些欺负新人了。”
“是不是新人,试过不就知道了?”
司琰轻勾着唇,眼里带着毫不动摇的笃定。
赵哥见状,心中愈发气恼,“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玩梭哈。”
“我随意。”
司琰依旧不为所动。
赵哥皱了皱眉,沉声道:
“来人,发牌。”
司琰淡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但这样的状况很快便发生了转变,不过片刻功夫,赵哥的脸色便已经变了几变,不再似最初的自信和狂妄,面色显得十分难看。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面这个从不涉足赌场的人竟然会有这样高超的赌术。
难道,真的是优秀的人做什么都优秀?
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做什么都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