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嘴滑舌,目光奸恶”宗小楠道:“一看便知你不是好人。”
“鬼神凶恶,好人如何斩鬼杀神?”赵定方紧盯着宇文青萝的眼睛道:“宇文姑娘,依你看,在下是好人还是坏人?”
宇文青萝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开口回答。
“阿萝!”宗小楠急道:“你是我的人,我不准,你不许答他的话。”
宗小檀笑道:“妹妹,此处是明玉楼地界,本公主的人想问谁的话谁就要回答,你若要耍威风,便回你的丑八怪斋子里去。”
宗小楠冷笑道:“我偏要耍一耍威风,你奈我何!”
宗小楠双掌往马鞍上一按,人以冲天而起。
宗小楠一跃两丈余,在空中旋转如陀螺。
慕容菱见状大惊失色道:“小心!”
不等慕容菱结印,暗器便如暴雨般自空中打来。
袖箭、钢针、铁蒺藜、梅花镖从宗小楠身上各处飞出,将宗小檀、慕容菱和赵定方笼罩在一片寒光之中。
一直笑嘻嘻的宗小檀见这阵势也变了脸色。
赵定方未料到娇笑嫣然的明珠公主动了杀机,那些致命的暗器之下,还有一个是她的亲姐姐。
真不知寿王若是见到自己的女儿出手如此狠毒还能否笑得出来。
漫天寒光在三人头上五尺处顿了一下,纷纷变了方向,悉数打在寿王心爱的阴阳石上,打得石屑纷飞。
宗小楠在空中一个翻身,直奔赵定方,离他不足五尺时双掌齐出,
两道寒光如毒蛇的芯子从宗小楠的掌下射出,只取赵定方的双目。
赵定方双掌齐出,那两道寒光遇到赵定方的掌风便如改道的溪流一般贴着赵定方的鬓角刺过。
四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宗小楠只觉双掌犹如击在一块铁板上,震得骨头发疼。
宗小楠咬牙乘势向后一跃,想跃回自己的坐骑。人还是空中,身上便传来裂帛之声,白色衣衫尽成碎片,两道寒光穿过碎片飞入赵定方掌中。
那是两柄薄如蝉翼的软剑,轻盈锋利,足有六尺多长。赵定方若是被这两柄软剑刺中,恐怕远不止双目失明,整个脑袋都会被切成上下两半。
宗小楠坐回白马时白色长衫之声腰间一块,露出贴身的银丝软甲,阳光下闪着点点鳞光,犹如一尾银色的人鱼。
宗小楠见自己的衣服被扯烂并不惊慌,反而挺起高耸的胸脯道:“姐姐,你的赵将军手好不规矩,居然撕烂我的新衣服。”
宗小檀脸上泛红道:“赵将军,你……”
“我还没完!”
赵定方右掌探出,五指一开一合,撕拉一声,宗小楠腰间的玉带飞入赵定方掌中,宗小楠浑身只剩贴身的银丝软甲和一双白靴,曲线毕露,简直与赤罗无异。
赵定方手上一抖,绷簧轻响,从玉带中抖出一柄长达八尺的软剑。
这柄软剑比缠在双臂上的那对软剑还要轻薄锋利,若以玉带上的机关射出,威力更大。
“神兵利器皆是不祥之物,公主殿下随身携带如此多利刃,恐怕会招致灾祸”赵定方道:“这三柄剑我代为保管吧。”
“好!”宗小楠道:“便送你做定情信物。姐姐,这个人是我的了,你争不过我的。”
宗小楠说罢拨马便走。
宇文青萝看了赵定方一眼,向宗小檀和慕容菱微微颔首,也跟着走了。
“公主殿下”赵定方目送宇文青萝的背影消失后道:“在下保护不周,损坏了王爷的阴阳石。”
“定方,你不必自责”慕容菱道:“宗小楠这次出手尽是杀招,若不是你,这些暗器便会打在我们身上。血肉之躯可不比阴阳石,挨着定然血肉模糊。”
“阿菱”宗小檀笑道:“你们许久未见,一定有许多悄悄话要说,要我回避一下?”
慕容菱正色道:“我与定方确实有很多话要说,不过,并不需要避人的。定方,快两年未见,你的武功术法精进之快,实在出人意表。你是如何习得御仙山火术的?”
赵东方道:“说来话长……”
宗小檀打断道:“那便拣短的说吧。”
赵定方体内的火术种子得自许空炎传的明王印,而火术修炼之法却是来自李苍梧赠的《明王经》。
这两件事没有一件是可以此时讲给慕容菱的,若是宗小檀没有开口打断,赵定方真不知如何解释。
“不妨事”慕容菱道:“你在天府原和黄泉林中立下大功,我心里为你高兴。可是,我以为边塞与沙场并非是你真正用武之地。”
赵定方道:“边塞与沙场不是我的用武之地,难道是三法司不成?”
“正是!”慕容菱道:“定方你在霖骑军中不过是个百夫长。纵然做到千夫长之职,也不过是藩王掌中的刀剑。再锋利的刀剑,终有生锈、折断的一天。你若在三法司,即便六品之职,亦可有专折奏事之权,治国良策可以直达天听,所立功业,彪炳千古。”
慕容菱说得很快,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信你勇武,只是八镇和羽林卫之中勇武之士成千上万,并不缺一个赵定方。可是朝堂之上,老臣圆滑世故,无一人肯仗义执言,少的便是你这份勇武。”
慕容菱说得情真意切,眼中闪着晶亮的光彩,宗小檀听了沉默不语,偏头看着赵定方。
“阿菱,你是六品主簿,我是七品都尉”赵定方道:“你我出山年月相同,我不信你在大理寺任事时与人拔剑,而我的七品都尉之职是在尸山血海中捞回来的。这是你我的不同。人不同,道便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
“纵然你我志同道合,我的心依然在沙场。”慕容菱眼睛中的光彩还未逝去,赵定方接着道:“沙场之上刀来剑往,一招一式,明明白白。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老臣若不圆滑,未老便死了。我倒觉得沙场比朝堂更踏实些。”
“况且”赵定方道:“我虽谙熟律令刑名,以你我之力,穷尽有生之年未必能使戚国律法公平,吏治澄清;而我有斩鬼杀神之能,若在沙场之上,便能救几条同袍的性命。恕我目光短浅,对那万世之功,徒有赞叹,并无建功之心。”
“赢连横说的对,铁痴心硬如铁,心中决定之事无人可以更改,是我太自不量力了”慕容菱怔了片刻,抬手擦了擦眼角,莞尔道:“你没想到吧,你的诗名是赢连横传出去的。”
赢连横、武司辰、秦重,这三个本来极为熟悉的名字,在短短一年多之后,竟然变得有些陌生。
赢连横去了彤云卫之后音讯杳然,武司辰死在楚灵舟的剑下,而秦重,则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巡检校尉李苍梧。
慕容菱对宗小檀道:“小檀姐,我还有公务在身,先回大理寺。”
宗小檀没有说话,默默捏了下慕容菱的脸蛋。
慕容菱对赵定方点点头,转身离开。
“铁痴”慕容菱的身影消失在花木影里,宗小檀轻声道:“你喜欢阿菱的事,也是那个赢连横传出去的哦。阿菱她也告诉我啦。我很想知道,这件事是今日之事呢,还是昨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