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仲堂接过赵定方的箭,二人对阵之前,他用木刀把赵定方射出的白垩箭劈成两段。
赵定方在射出那支箭之前,先喊了出来。那一箭的来路,姬仲堂看得清清楚楚,斩断那支箭,他只用了三分力气。
射出这支箭之前,赵定方依然先提醒姬仲堂。
羽箭离线之后,姬仲堂心中一沉。
他居然看不清羽箭的来路,因为太快!
木刀划出一道褐色圆弧,截断白垩箭的轨迹。
笃一声。
姬仲堂用了七分力气,木刀险些脱手。
场外的霖骑发出一声喝彩。
木刀的刀身被一根没有箭镞的箭杆贯穿。
不等姬仲堂拔出嵌在木刀上的箭杆,赵定方一夹马腹,坐骑长嘶一声冲向姬仲堂。
弓弦连响,箭发如珠。
姬仲堂舞刀打落三支白垩箭,被第四支箭击中手腕。
木刀脱手飞出。
姬仲堂一侧身,左手将刚刚脱手的木刀接住。
此时赵定方的坐骑已经冲到距离姬仲堂十步之外。
赵定方蹲踞马鞍上,左手反手握着木刀。
姬仲堂脸色发青,左手木刀平挥。
赵定方从马鞍上一跃而起,锐利的劲风贴着鞋底飞过。
赵定方一跃两丈,右掌向下拍出。
一道火龙自右臂腾起,蜿蜒而下,直奔姬仲堂铁青色的面门。
姬仲堂的木刀向上撩起,那条火龙被一道极细的劲风剖成两半。
姬仲堂的刀罡比宇文纳信的剑气还厉害!
赵定方双手握刀,随下落之势,将刀凌空劈下。
“君临天下!”铁无虞仰头皱眉道:“他用的是上官将军的剑法。”
赵剑星则盯着姬仲堂手中的木刀,依旧不发一语。
姬仲堂的木刀再次撩起,劲气破空之声在赵定方的耳边响起。
赵定方凌空向下的一击是一道无形的狂风,姬仲堂的刀罡将狂风一刀两断,如利刃裁绢帛。
赵定方落地,手上的木刀忽地断成两截。
姬仲堂在马上抱拳道:“承让!”
赵定方没有回礼,而是安静地看着姬仲堂的坐骑。
姬仲堂低头,那匹红色的战马嘶鸣一声,轰然倒地。
姬仲堂单手在马背上一按,人已经飞离马鞍,轻轻落在战马旁边。
赵定方抛掉手上半截的木刀,抱拳道:“得罪!”
姬仲堂将手上钉着白垩箭的木刀抛开,脸上青气消退,粲然笑道:“后生可畏,赵将军此番算作平手如何?”
赵定方落地在先,听姬仲堂如此说,心中一热,当即施礼道:“末将落地在先,是将军胜了。”
“战场上的胜负不在一城一池,校场上的胜负不在一招一式。”姬仲堂摆摆手道:“听说赵将军是赤霄高足,适才击伤我坐骑的那一剑,却是羽林金剑上官将军的君临天下。赵将军年纪轻轻便能博彩众家之长,假以时日,先落地的,必定是姬某。”
“将军谬赞”赵定方道:“将军阵法变化无定,静如山岳,疾如风火。若是战场相遇,末将不敢直面将军锋芒。”
“姬将军!”
宗思先策马来到二人面前道:“今次是霖骑稍逊一筹。”
宗思先坐在马上,居高临下,虽说己方稍逊一筹,气势却占了上风。
姬仲堂并未答话,而是等亲兵拉过一匹战马,翻身上马后,才对宗思先道:“此番未能与慕容将军切磋真是遗憾。不过,王爷麾下将星辈出,这位赵将军的用兵之道与剑法,都令姬某开了眼界。你我皆为圣上效力,不必计较校场之上的胜负。况且,无论胜负,宗将军都要请我喝酒。”
“好!父王知道姬将军前来,从酒窖中取了一百坛三十年的青锋雕月”宗思先哈哈笑道:“若论饮酒,费朗将军可谓所向无敌,姬将军可要小心了。”
宗思先与姬仲堂对视大笑,并辔而行,谈笑着出了校场,似乎忘了站在地上的赵定方。
宗思先身后的霖骑中有一骑出了校场又折返,策马到赵定方身前道:“今晚我请你喝酒如何?”
此人身量瘦小,声音却极其洪亮,正是卫仁孚。
校场外一骑紧跟在卫仁孚之后,赶到赵定方身前道:“二位若是不介意,加上我一个如何。”
说话之人正是谭峙。
谭峙道:“我请客!”
赵定方翻身上马道:“今晚不醉不归!”
三人并肩驰出校场,迎上赵剑星和铁无虞。
赵定方道:“赵公子,铁将军,我们三人要去寻个地方饮酒,二位可愿同去?”
铁无虞道:“多谢赵兄,我还要到高大人帐外当值,将唐玉关将军换出来。改日一定奉陪。”
“多谢赵兄盛情。剑星不胜酒力,去了恐怕扫了几位将军兴致。”赵剑星道:“赵兄,后会有期,保重。”
赵定方知道赵剑星对邀他加入新长生会之事并未死心,道了一声“保重”便与谭峙、卫仁孚纵马而去。
“看来张氏的人已经见了姬冲”铁无虞望着赵定方的背影道:“赵定方的火术并非御仙山嫡传,无形品的威力泛泛,不过他身怀恕剑心法,只见一次便学会了唐玉关的君临天下,适才凌空劈出那一剑与唐玉关全力出手不相上下。姬仲堂击火龙与君临天下的术法,并非李月魂大师的真气刀罡,而是张氏的风术。”
赵剑星道:“张氏的风术在中原失传已久,姬仲堂所施展的境界与宇文纳信将军的剑罡相比也不遑多让,看来姬冲与张氏媾和已有一段时日了。圣上一直把姬兴关在天牢里,还没拉出来砍头,不知是视而不见,还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姬冲见了张氏的人,讨逆卫便反了”铁无虞道:“无论圣上是视而不见还是一无所知,姬兴的头终究要砍,天下也终究会乱。”
“天官传王印,骠骑满荒野”赵剑星望着校场喃喃道:“铁哥,我这双眼睛是天赋,也是天谴。我宁愿没有这双可以看清魂力的眼睛,与赵定方一样,在沙场上纵马驰骋。”
日已西斜,将校场镀上一层坚硬的金色。
烟尘落定,震天的鼉鼓与呐喊声犹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