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思先瞥了一眼场外,喝道:“何人在此放肆!”
“宗将军”赵定方打马上前道:“末将赵定方,有一事相告:胜负早已分出。宗将军为尽地主之谊,一再忍让,末将看得实在不爽快,故而斗胆提醒。”
场上场下所有人都知是姬仲堂胜了宗思先,可赵定方的言下之意却是宗思先早就胜了姬仲堂,宗思先有些愠怒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你休得胡说。”
姬仲堂扬声道:“宗将军,胜负有常,兵法无常,我倒想听听这位小兄弟的说法。”
宗思先看了赵定方一眼,道:“你说吧。”
“多谢姬将军”赵定方道:“敢问将军,为何你的人马比宗将军的要多出五十?”
姬仲堂道:“骑兵有战马,对步兵对战以一敌二不在话下。”
“若是纵横千里,奔袭冲杀,骑兵可以以一当十”赵定方道:“若是在斗室之内,恐怕骑兵便会一筹莫展了。”
赵定方指着地上两截的白垩箭道:“将军部下的白垩箭都射到我头上了,以霖骑军战马的脚力,两位将军比试的战场,比斗室也差不了多少。”
“既是斗室之中,骑兵如何以一敌二?”赵定方道:“宗将军让了你五十人,大概是为了尽地主之谊,让姬将军玩得尽兴。此等胸怀,未曾交战,便已经胜了。”
战场上比的是兵法而不是胸怀,这个赵定方自然知道。不过,此地并非真正的战场,他用胸怀去压制兵法,姬仲堂作为客人,也不好辩驳。
“这位小兄弟说得有理”姬仲堂笑道:“宗将军,这场比试不作数。我们再比过,百骑对百骑,如何?”
宗思先看了赵定方一眼,对姬仲堂道:“我军便以这位赵将军为主将,以免姬将军碍于颜面,放不开手脚。”
姬仲堂笑着对赵定方道:“这位小兄弟既然以为我适才胜之不武,你我各率百骑再比过,如何?”
片刻之前,姬仲堂指挥讨逆卫一百五十名步骑兵将宗思先的百名霖骑军打得落花流水,操控战阵之道犹如高手用剑,迅捷凌厉,赵定方站在场外亦觉措手不及。此时姬仲堂笑容宽厚,又似一个照拂后生的前辈。
赵定方心道:此人的将军之位并非用笑容得来,而是手中的刀剑。
赵定方将那适才落败的百名霖骑聚到一起,道:“胜败只在一击,诸位弟兄若想雪耻必唯我命是从。”
姬仲堂的一百名讨逆卫骑兵带了弓箭和木刀,与适才宗思先所率霖骑军如出一辙。
姬仲堂掂了掂手上的木刀,望向对面,只见霖骑军不仅带了弓箭木刀,手上还提着白蜡杆,全副武装,十分威武,不禁摇了摇头。
赵定方与那百名霖骑可谓并不知将将不知兵,能否令行禁止如臂使指尚未可知,赵定方让他们带弓箭又带刀枪,看来是想让这百人各自为战,用刀用箭,全凭个人喜欢。
场外的铁无虞悄声对赵剑星道:“看来此人长于单打独斗,排兵布阵并非其所长。”
赵剑星皱眉不语。
鼉鼓声再次响起,赵定方立马于百名霖骑正中,紧盯着姬仲堂手中的木刀。
鼉鼓声一落,姬仲堂手中的木刀向空中虚劈,讨逆卫的百名骑兵射出一排白垩箭。
霖骑军并未放箭,而是在赵定方率领下,催马冲锋。
讨逆卫射出的第一排白垩箭在十数名霖骑身上留下醒目的白点。若是那些箭上装了铁质箭镞,中箭的霖骑军早已落马。
这种霖骑军的羽箭上没有铁质箭头,只是包了白垩粉的布包,中箭的霖骑军既没有落马,也没有下场,他们根本无视讨逆卫的弓箭,只是跟在赵定方的身后策马猛冲!
讨逆卫的骑兵有些错愕,纷纷望着姬仲堂。
“拔刀!”姬仲堂一振手中木刀喝道:“冲!”
第一轮齐射之后姬仲堂便看出赵定方的伎俩,但讨逆卫还是慢了。
霖骑军的战马发足狂奔时,讨逆卫的战马还没跑起来。
三百步,赵定方坐在疾驰的战马上,觉得那不过是一次呼吸之间的距离。
两队骑兵如两片刀锋撞在一起,分开之后,霖骑的刀锋依然完整,讨逆卫的刀锋已经破碎不堪。
霖骑军并没有弓箭或是木刀,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这两种武器。
讨逆卫手中的四尺木刀不及霖骑军手上白蜡杆的一半长,第一轮交锋便有三十名讨逆卫骑兵被白蜡杆扫落马下。
而霖骑军只有一人被姬仲堂的木刀击落了手中的白蜡杆。
落马的讨逆卫拉着坐骑走到场边,昂首挺胸,不卑不亢。
赵定方瞟了一眼那些兵士,心中泛起一丝不忍。
按演武规矩,前胸后背中了白垩箭,便该下场。
没有人会在疾驰中去看自己中箭的部位,这便是中箭与被击落马的不同之处。中了白垩箭还可以坐在马上冲杀,落马之后,便再没机会翻身上马了。
剩下的六十多名讨逆卫骑兵并未再次发起冲锋,而是排成鹤翼之形,姬仲堂立马于阵前,木刀斜指地面,目光如箭,投向赵定方。
赵定方将手上的白蜡杆抛给那个被姬仲堂击落兵器的霖骑,策马前趋,霖骑在他身后结成一字阵。
赵定方勒住战马,与姬仲堂之间的距离恰好是一百步。
姬仲堂扬声道:“将军如何称呼?”
赵定方道;“末将枭骑营百夫长赵定方。”
“原来是射杀神族的英雄”姬仲堂道:“听闻赵将军射术绝伦,今日一见方知赵将军的诈术倒在射术之上。”
赵定方端端正正坐在马上一字一顿道:“兵不厌诈。”
姬仲堂点头道:“兵者诡道,这一回合赵将军得了先机。”
赵定方道:“末将虽占先机,姬将军也并没有输。”
“不错”姬仲堂道:“赵将军若想为你家小王爷扳回一城,还要胜过姬某手中的刀。”
“姬将军”赵定方举起震天弓道:“握紧你的刀。”
弓弦响处,白垩箭去若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