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霞又睡了。静悟带上门回大殿上。他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做晚课。三年前,妻子死了,儿子死了,他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仿佛从天堂跃到了地狱。是梦觉开导了他,他归依佛门,平静地无求无欲地了渡余生。如今,这颗平静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他和宋慈是一对美满的乡下夫妻,唯一令他们遗憾的就是他们没有一个可爱的孩子。那一天,幸运忽然降临在这对与世无争的夫妻身上。他们在自家门口捡到了一婴儿。婴儿真是可爱极了,他们也喜欢极了,把他取名为小福,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渐渐,孩子长大了,虽然调皮,但聪明不失孝心……现在这些在静悟心中又飘远了。
杨继能轻轻的从他面前走过,他没理。他在想替他剃渡的梦觉师兄(梦觉不肯做他师父,只是代师收徒)。以前,这里不叫清隐寺,叫什么我现在也忘了,师兄他来这里也有十几年了吧,记得那是我刚捡到小福没多久。他又想起莫清秀,她的眼睛虽然蒙着一层忧愁,但她的眼神多么的像小福啊!忽然间他又明白了一件事,暗道:“也许他们就是小福的亲生父母。”
杨继能走过去没多久,大殿里又多了一人,那是杨任海,杭州城里的大善人。听说他这几年在外地做生意,很少回来。但杭州城里的老百姓还经常把他挂在嘴边,称赞他所做的善事。他也刚刚知道就是杨任海害得他家破人亡。但他心中没有怒和恨,静静看他走过去,他走的跟他儿子是一条路线。他不明白他们父子为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忽然背后一麻,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杨任海看见儿子痴痴地望着沉睡中的陈晚霞时,在那一刻,心中充满了欣慰,心想道:“孩子原来长大了。这丫头不错配得上继能。”每当父母看到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一个自己认为不错的女孩子时,都会感到无比欣慰,杨任海是一代枭雄,但对儿子的亲情并不亚于任何父母。
他顾不了钟承斌和黄雅洁,利用地道摆脱了梦觉和莫清秀的追杀,匆匆赶到清隐寺,并不是知道儿子在此,而是想捉住了陈晚霞来要挟梦觉。眼下在杭州城,他的那此得力帮众全不在身边,凭他一人之力是无论如何躲不过梦觉和莫清秀的,所以他明知黄雅洁很重要,还是果断放弃,要利用这时间差,为自己找个护生符,那便是眼前的陈晚霞。这时可感到为难,忽然笑道:“我真是糊涂了。带着这丫头不但可以令梦觉不敢乱来,还可以让她跟继能成亲,岂不是大妙?我还为难什么呢?”心下一念,出手点了杨继能的穴道。
杨继能心不在嫣,被点了穴道才回神过来,惊叫道:“爹爹……”见他点了陈晚霞的穴道,骇然道:“爹,你要干嘛?”杨任海道:“你不是很喜欢她吗?爹带着她给你解闷。”另一手抱起杨继能几下就窜出清隐寺。
杨继能急道:“爹,你快放了陈姑娘,放了她……”
杨任海道:“别说话。”眼睛直直的望着山脚下,以他如此坚势格性,仍有头皮发毛之感……
山下两条人影飞快的奔来,转眼即至,一个声音怒道:“杨任海,亏你还是个名动天下的人物,却跟小辈为难。”正是莫清秀,与她一起的自然是梦觉。
杨任海嘿嘿笑道:“兵不厌诈。听说神州双剑昔年收了三名弟子,想来两位定是他们的高徒了。”莫清秀秀眉上扬,道:“你想怎样?”杨任海道:“神州双剑的传人,老夫是真惹不起,只好拿这丫头做护身符。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让一条路,老夫自然不会伤她一根毫毛。”
莫清秀道:“我们只想找到吴应雪,其它的事我可懒得理会。你要是以为抓了个黄毛丫头就想来要挟,那可是糊涂到家了。”杨任海却是不信,狞笑道:“你不担心这丫头的命?”莫清秀道:“她与老身何干?你要杀要剐我不管。你到底是说不说,吴应雪到底在哪里?你的剑法不错,要是没了武功那真是太可惜了。”也难为她如此关心陈晚霞之下还装的厉声厉色。
杨任海脸上一跳,但他何许人也?随即哈哈一笑,道:“你要废老夫的武功,那就来吧。”抱着陈晚霞直往山下去,他不信他们会不顾陈晚霞。
莫清秀银牙一咬,长剑陡地剌出。
杨任海背后一凉,心转如电:“我若反击,也敌不过他们,只有自取其辱。我就不信梦觉不管陈晚霞。”故作不知,仍缓步下山。
梦觉拉住莫清秀,道:“啊弥托佛,施主想要如何?”
杨任海淡淡道:“老夫这把年纪了,若来换她的命不吃亏。”
梦觉道:“希望施主不要为难小辈,你请吧。”不管杨任海他是不是真的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心态,梦觉都不会拿陈晚霞去冒险。
杨任海道:“丫头老夫自然善待,请大师放心。”
莫清秀道:“杨帮主名动天下,我们要找你想来不会太难。我可以放你走,但希望你言而有信,不然我随时会找你述旧的。”杨任海心下暗惊,知道今日惹上这两人,今后没好日子过了,冷冷道:“后会有期。”
杨继能道:“爹爹,他们不为难你了,你就放了陈姑娘吧。”杨任海道:“傻孩子,爹不会伤害她,你担心什么?”忽然怪叫一声,猛地窜开一丈开外,怒道:“好狡猾。”
原来就在他跟儿子说话时,莫清秀冷不防出手点在他左肩曲池穴,抢过陈晚霞。莫清秀笑道:“兵不厌诈,这可是杨帮主你说的,我不过跟你学了点罢。”
杨任海见梦觉己经站在身后,知逃不过了,道:“你们要如何?”莫清秀道:“我只是想知道吴应雪的下落。”杨任海道:“老夫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会知其下落?”莫清秀道:“那就带上你去找他。”其实她隐约猜到吴应雪在江湖中的公开身份,当然不管杨任海知或不知她都不会告诉他人的,她不想吴应雪身败名裂,只想把他带走。她把陈晚霞交给梦觉,欺身上前,剑光闪闪直剌杨任海胸前要穴。
杨任海知道她剑法精妙,绝不在天下第一剑欧阳凳峰之下,今日难以幸免,解开杨继能穴道,道:“你快走。能够再见识一下神州双剑剑法,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他跑得匆忙,并无随身带剑,这时手掌斜扬,往剑身拍去,这一招化剑为掌,虽然神妙异常,但莫清秀岂是寻常?却是杨任海料想她有身份的人,自视奇高,自然不会对一个手中无剑的剑客真下手。果然,莫清秀收剑,道:“好一招‘冰河日下’,你手中无剑,胜你不公。”把剑收起,捡起两段树枝,一人一段,道:“我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杨任海接过树枝,见杨继能站着不动,道:“你还不快走?他们是前辈高人,不会为难你。”
杨继能道:“父亲有难孩儿不孝,不能为爹爹排忧解难,岂能独自逃生?孩儿愿与爹爹共生死。”杨任海道:“好,好孩子。”心下道:“死心眼,全不懂应变,不懂的自己先逃,也不知去搬救兵。不过难为他有这份孝心。”不再理他,对莫清秀作个请,树枝斜剌而出。
莫清秀见过杨任海的武功,这时看他出手又急又快,虽是普通树枝仍带着一股劲风,暗道:“这份内力,我可比不上。”手中树枝轻抖颤点杨任海左胁,此招看似简单却暗藏变化,后着更是绵绵不绝。
杨任海心头一凛,树枝回转,侧攻莫清秀左侧。他是武学大行家,知若让莫清秀先出剑,那胜算更微。所以他出剑快如风,一剑紧跟着一剑急攻而来。希望能使她露出破绽。但莫清秀举足挥手间,无不精妙,他的一阵快攻,不但没有达到预期理想,反使自己空门大露。莫清秀道:“小心了。”但见一片树影扑天盖地过来,杨任海大骇,他无剑在手,虽能附内力于树枝上,但却发挥不出他“惊涛骇浪”的一半威力,这时看不清来势,忽然怔住,脸色土灰,道:“罢了,罢了。”原来莫清秀手中树枝正指着他的喉咙。
莫清秀收回树枝,道:“你求胜心切,这是武学大忌,不然还可以坚持几招。”杨任海怒道:“老夫一辈子学剑,到最后却让人用剑指着喉咙,我……”心中气闷难当,忽然口喷鲜血。
杨继能急忙扶他,惊叫道:“爹,您什么了,您可别吓孩儿,您什么了?”梦觉道:“你别心,杨老施主不过是气急攻心,不碍事。”
事到如今,杨任海再强悍也只得叹息道:“老夫带你们到海王帮看看,能不能找到吴应雪,那就说不准了。”对杨继能道:“你就留在家里。”杨继能道:“孩儿要照顾爹爹,要跟在爹爹身旁。”杨任海劝不了他,默默点头。
莫清秀把陈晚霞抱回寺中,解开静悟穴道,让他照顾陈晚霞,四人叫了一艘船,朝海王帮总舵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