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戈张大着嘴,几近要绝望了。
赵振戈:“首长,李青岚是到兵工厂工作,以后,他们的关系可以发展嘛。”
首长摇着脑袋说:“夜长梦多啊。”他突然看着赵振戈,好像发现了什么,“小赵,我看你有私心!”
赵振戈一惊:“没没没,我没有什么私心。”
首长笑了一笑:“底气不足了吧?”
赵振戈很委屈:“首长,我有什么私心啊?”
首长:“你小子,别装得无辜,我懂,我懂。”说完一拍大腿,“好,李青岚给你,过两天就去你们筹备组报到,有事我担着!”
赵振戈一下跳起来:“首长,英明,你真英明!”
首长:“小赵,我可是为了落实中央六届六中全会的精神,不是为了你。”
赵振戈:“是,是!”
赵振戈喜形于色出门就走,警卫员拉住他。
赵振戈:“干什么,小鬼?”
警卫员:“刚才那一手,你教教我。”
赵振戈:“哪一手?”
警卫员比划了一个擒拿的动作。
赵振戈:“哦哦,我教,我教,来兵工厂找我!”
赵振戈跳起来,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一溜烟跑去。
黄龙山谷,乌云慢慢遮住了月亮,山谷一片寂静,突然,风声骤起。
工棚里,赵振戈正在挑灯夜战,他一边打算盘,一边在本子上作记录。一个炸雷,赵振戈一惊,手里的钢笔差点掉下来。他紧紧衣领,仰头倾听。又一阵雷声,就在像在头顶炸响,接着,暴雨突止,狂风骤起。外面什么东西“叭嗒”一声垮掉。赵振戈赶忙收起东西,正要去开门,“叭”的一声简易木门被狂风吹垮,他看见门外的警卫员已经被暴雨淋湿。
赵振戈忙把他往屋里拉:“小苗,快进来,把蓑衣穿上!”
屋子里的东西被吹得满地乱滚,一些纸张上下翻飞。
警卫员穿上蓑衣,戴上斗笠。赵振戈也迅速穿上从苏联带回来的苏式军用雨衣。
赵振戈对小苗说:“走,我们去河边看看。”
山谷东边的小河大约六七米宽,最深处经测量也就两米深。风平浪静时,河水清澈透明,河底的水草在缓缓流动的河水中摇曳,不时有一群青黑色的鱼儿游弋在波光闪烁的河水中。可是在今天晚上,随着暴雨的冲刷,河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姿。在赵振戈和小苗手电筒的光柱下,河水已经变成浑浊的黄色,水流湍急,像无数个水的精灵拥挤着向前奔腾着呼叫着。河对面的山体上,已经有无数条雨水汇成的激流夹带着泥沙冲向河床,甚至一些草丛、小树和灌也被夹带而下。
在赵振戈和小苗沿着河边查看的两三分钟里,他们已经看到浑浊的河水就上涨了一尺!最多还要几分钟,下游的河水一定会翻过河岸,涌向山谷,涌向工地,涌向已经砌好的六公尺多高的厂房墙体。而暴雨没有丝毫减弱的兆头,雷还在炸响,闪电也一道道划开漆黑的夜空。
那些厂房的墙体中的砂浆还没有干透,五栋两层楼近六千多平方厂房的墙体,还有特务团一个连一间的十来间大寝室,加上其他的平房一共近二十间营房已经盖了顶,木门和木窗堆在空地上,明天就要开始安装,还有一堆堆的石灰,沙子,油毡都在无助地接受着暴雨的蹂躏。
赵振戈的头似乎都要炸开了,这可是兵工厂和特务团战士们一个多月的辛勤成果啊。
只见河水仍在猛涨,不一会儿,河水已经涨到河岸。
还有另外三面的山峰如注的雨水也顺山而下,兵工厂工地遭到了四面夹攻!
赵振戈对小苗大喊:“小苗,你快去通知欧团长和工人,我去敲钟,全体紧急集合,防洪抢险!”
赵振戈拿起一块长条石头,敲响山谷中央那棵树上掉着的钟——一个炮弹弹壳。
“当当当当!”刺耳的钟声压住轰隆隆的雷声惊破雨夜。
特务团工棚摇摇晃晃,欧德海光着膀子,站立在雨中,他双手使劲地挥着:“快快快!”
战士们从工棚中纷纷跑出来,手里拿着水桶、盆子、铲子、钢钎、铁钩、草垫等。“紧急集合!”“快!快!”“报数!”“一二三四……!”
两分钟不到,黑压压几百来人已经分几个队列集合完毕。
一营长:“报告,一营集合完毕!”
二营长:“报告,二营集合完毕!”
三营长:“报告,三营集合完毕!”
欧德海:“同志们,拼死保护河岸,不准洪水上岸!”
“一营,跟我来!”“二营,跟我来!”“三营跟我来!”
战士们向河边跑去,铲土,垒石,垫草垫,和洪水拼死搏斗。
工人们也从工棚里跑出来,拿着各色各样的工具。
赵振戈扛起一袋石灰,向大家喊着:“同志们!抢救物资!往高处搬运!”
响天雷:“抢救石灰!油毡!木料!”
赵振戈对响天雷嚷道:“黄龙洞!搬到黄龙洞!”
很快,几百个工人排成了两行,一袋袋的石灰,一卷卷油毡,一根根木料,一副副门窗在人们的手中传递,送进了黄龙洞。
炸雷又一声响起。
就在这雷雨交加的夜里,这边几百人布满在河流下游,铲土、垒石头,垫草垫,那边几百人排成两条长龙,抢救物资。人声、风声、雨声,不时一个闪电、炸雷,这是万年黄龙山从未发生过的景象。
暴雨仍然倾盆而下,河水变成了洪水,从河床呼啸而出,一尺多高的洪水扑面而来,一些战士被洪水冲倒。
欧德海大叫道:“往后撤!保卫厂房!”
人们向后撤退,与洪水赛跑,在厂房前挖土垒坎。
可为时已晚,来势凶猛的洪水已冲了过来,新建的墙体摇摇欲坠。
又一道闪电,随着是一个炸雷,大家看见新建的厂房墙体一段段在洪水的冲击下倒塌。
第二天,雨停了,黄龙山谷一片汪洋,厂房、营房和工棚都夷为平地,就剩三根厂房的石柱孤零零地立在水中央,阳光下,水面泛着片片金光,上面漂浮着木条、圆木、树枝、残缺的桌椅等。
半山腰的黄崖洞里坐着战士和工人,人们一脸的疲惫,一身的泥水。
坐在洞口的欧德海垂着头,他身边坐着的是赵振戈。赵振戈看看欧德海,想张嘴说话却又咽了回去。赵振戈拿出一只烟递给欧德海。赵振戈:“抽吧,就这一支还没有打湿。”
第三天,洪水退去,山谷中一片狼藉,几百名战士和工人在清理着淤泥。
李青岚出现在山谷口上,她穿着合体的军装,满面春风,手提一只皮箱,她看到的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她的眼睛在搜寻。
可忙碌的人们似乎都一模一样,沾满泥土的军装,糊着泥土的脸庞,显然不好找她要找的人。
李青岚向前走几步,她要问问人,她走向正在清楚淤泥的战士。
李青岚:“同志,请问赵厂长在哪里?”
一声久违了的悦耳的女声犹如天籁一般,瞬间,人们都抬头向这里翘望。
战士指着不远处:“那边,那就是赵厂长。”
李青岚踩着泥浆快步走过去。
赵振戈自然已经看到了李青岚,他忙用衣角擦擦脸,不擦则已,一擦更花。他整整还未风干的军装,正正军帽。
李青岚走到赵振戈的跟前,双脚一并,行了个军礼。
李青岚:“赵厂长,八路军军工部弹药技师李青岚前来报到!”
赵振戈张着嘴,不住的点头:“好好!”
李青岚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写着《介绍信》的信封递给赵振戈,赵振戈双手忙在裤腿上擦擦,接过信封,撕开,匆匆看完。
李青岚大方地把右手伸向赵振戈,赵振戈右手使劲在裤腿上搓,终于和李青岚握了手。他俩的这一次握手,到底是前一段故事的结束,还是下一段故事的开始?
李青岚“赵厂长,请你给我分配工作。”
赵振戈:“不忙,不忙,你先休息两天。”
李青岚:“赵厂长,我已经休息了一个月了!”李青岚的语气里有一丝撒娇,赵振戈不知如何回答。
李青岚:“给我一把铁铲。”
赵振戈顺从地左右看了看,好像真在找铁铲。李青岚一把从赵振戈手里把铁铲抢过来,给了赵振戈一个调皮的笑容,铲起了地上的淤泥。
赵振戈傻傻地站在那里,战士们都傻傻地站在那里,欧德海更是傻傻的看着。
原城是山西一个大城市,日军的山西派遣军司令部就设在这里。
城门口戒备森严,四个日军士兵、十几个伪军士兵在障碍物前后执勤,盘查过往路行人。
林熙元一身荣归故里的气度来到城门口,他身后还有一个马夫牵着一匹马,马背上驮着不少的行李。
他的出现,立即引起了执勤士兵的注意,一个满脸麻子的伪军小队长走上前:“证件!”
林熙元从容地从皮包里掏出了一本证件,递给了麻子伪军,伪军一把抓过来看着证件。
这时一个日军军曹走过来,从麻子伪军手里拿过证件,看了证件又上下打量林熙元。
林熙元报以鞠躬微笑。
日军曹:“行李,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