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信昨夜原本想拿巩清涵出气,却反被巩清涵教训了一顿,越发的不喜欢这个新娶来的王妃了,却又碍于老王妃的面子,不敢不和她坐在一起。
所以,他一直都是板着长脸,死气沉沉的仿佛死了爹一般。
巩清涵只作没看见他这般模样,只顾自己吃喝。首席上老王爷夫妇也是一言不发的端坐着,长长的红木大桌子,稀稀拉拉只坐了这四个人原本就已经很是冷清了,这时候由于无人说话,越发显得冷清。
站在巩清涵身后侍奉的贴身跟班绿荷和素梅有些不安的看看首席上一脸复杂神情的老王妃夫妇,又看了看那洛无信右手边略往后站着的一个贴身侍女,若有所思。
最后,素梅忍不住轻轻在后面拉了拉巩清涵的衣袖,俯下身去弯腰小声道:“姑娘,你不要光顾着吃饭,好歹说点什么吧。还有,注意定西王身后那个婢女,奴婢打听过了,她是倩雪身边的贴身丫头晴雪,现在定西王爷只对她一个人和颜悦色。”
“晴雪?”
巩清涵乜斜着眼往那对面定西王身后望去,果然,只见一个穿着素白色镶绿边石榴裙的窈窕女子站在那里,梳着倒扣元宝的两把头,没有戴任何首饰,只是在两把头之间各戴了一团青绿色的小茉莉花做装饰,清雅素洁的越发显得她小巧玲珑的瓜子脸可爱秀美了。
哟,不错嘛,若要俏带三分孝。
巩清涵心里赞叹道:这女子一身粉妆素裹,倒是反而把周围那些莺莺燕燕们的穿红着绿都压下去了。
发现她的眼光注视,那丫头却也不怯场,居然毫不客气的反望回去。要不是王府规矩,下人未得许可不得随意说话,只怕她要张嘴说点什么来壮壮气场了。
巩清涵见了不由地噗嗤一笑,顿时引得在场所有人都往这边看她。
“清涵,何事让你如此发笑?”
老王妃十分不满地先发问了。
巩清涵也不怯她,转眼看了下满面怒气的定西王洛无信,转而对坐在上席的老王妃夫妇略一躬身,作辑回答道:“回母妃的话,儿媳只是笑这王府里,规矩松散,连个下人都可以没规没据。王爷新婚还不出三日,就有下人公然穿着孝服在此,也不知是诅咒王爷这段被太后赐福的婚姻呢还是诅咒王府,又或者是儿媳?”
她这番话一说完,顿时那在场所有人都面色大变,目光一下子从巩清涵身上转向到洛无信身后那个贴身丫头晴雪身上去了。
是呀,老太后赐下的婚姻还没出过三天,这女人就敢公然穿着象征丧事的白色衣服站在这里,不是明摆着在给这段婚姻晦气吗?这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传到太后耳朵里,只怕要变成不满太后赐婚所以有所怨言诅咒了。
那晴雪原本还仗着有洛无信的喜欢所以打算以先入为主的身份给王爷原本就不喜欢的新王妃一个下马威,挑起她的事端,谁知巩清涵会直接从她身上的衣服入手,顿时也有些慌了手脚,急忙跪倒在地上对上面的老王妃夫妇道:“王爷,娘娘,请容奴婢解释。奴婢自幼追随我们倩雪王妃,情同姊妹。现如今她孤零零地去了,奴婢不能不为主人尽一份心,所以才穿这等素色衣服吊念她。却又不敢冒犯了新王妃,所以在衣服上加了些别的颜色来区别孝服。奴婢不是有意要惹新王妃不高兴那!”
“放肆!什么新王妃旧王妃的,你这奴才再信口胡说就掌嘴!”
老王爷气的一拍桌子,怒道:“孤王的儿媳就这清涵姑娘一个,你以前的主子不过是个稍有些得脸的侍妾,也敢妄称王妃!无信,管管你的下人,越发的没规矩了!”
“父王,这不能怪晴雪,倩雪原本就是我的王妃,这个新来的,不过是个仗着太后名义过来的女人,对我而言算不得是王妃。晴雪没错。”
谁知,洛无信却毫不惧怕的站起来,当着众人的面扶起晴雪,惹得老王妃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浑身哆嗦着指着他道:“你!你居然为了一个奴才,就敢顶撞你的父王!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的爹娘,你眼里还有谁!”
“父王!请你不要再强迫儿了!”
洛无信这次似乎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一反常态,一边把晴雪护在怀里,一边毫不客气地对那老王爷夫妇大声吼道:“你们要我娶的女人已经娶了,还要我怎样!我说过,就算是我把她娶回来,她也不算我的妃子,更何况昨天晚上她自己也说不稀罕我,大家都是一个愿打一挨的,你们就不要再插手了吧!你们想要抱孙子,我和晴雪生就是,从今天起,晴雪就是我洛无信的侧妃,如果你们再逼我做出什么我不喜欢的决定,那么就不要怪我心狠,剃掉头发当和尚,断了你和母妃所有的念想!晴雪不要害怕,我们走,我看谁敢欺负你!”
说着,他拥着那晴雪,挑衅示威性地瞪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就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客厅。
“哎呀!我怎么生了他这么个孽障!”
老王妃见此,一下子拍着桌子哭喊起来,老王爷半响没能回过神来,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但好在他还算冷静,转而对巩清涵质问道:“儿媳哇,你昨夜都对他说了些什么,竟把我儿刺激成这般模样?”
巩清涵听了心里冷笑:你们两个老糊涂蛋,一个装疯卖傻的撒泼,把责任退了个一干二净,一个在这里先发制人,拿昨天的事情来说事,想要借此掩盖你们儿子不遵守圣旨,又不用安慰我,还要倒打一耙。你们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所以,她马上不卑不亢地站起来说:“父王,昨晚他闯进洞房要打我,所以我出于自卫顶了他几句,但是这不是原因,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他打我的原因,他以前有过妃子,现在心里又有了别的女人,我有幸受了老太后的命令来此与王爷成婚,却原来是为难他了。我不难为王爷了,容我现在就进宫请太后娘娘取消这段姻缘吧。”
说完,她就昂首阔步的要往外走去。
老定西王原本想要吓唬住巩清涵,然后再利用她的恐惧感来拿捏她,谁知巩清涵完全不吃这一套。
见她要去找太后,老定西王马上慌了神,赶紧命下人拦住她道:“贤儿媳且留步!刚才是为父一时激动,错怪你了。太后老人家日理万机,你就不要拿这等小事去烦她了。你进了我们定西王府的门,就是定西王妃,无信那个畜生再怎么说,他也做不了这个主。容我一点时间,待父王亲自替你把那晴雪贱婢抓来为你出一口恶气!”
“王爷不必如此。”
巩清涵原本也没真的打算去宫里找太后,太后巴不得脱手她这个烂柿子,所以见老定西王松了口,巩清涵便停住脚步,转回身来对那还在哭哭啼啼指天骂地的老王妃和一脸复杂的老王爷说:“有劳父王母妃二老为我们操心了,我也不喜欢多事。王爷喜欢什么女人那是他的事情,我做妻子不会约束他。既然他连生孩子的都找好了,只要父王母后不反怪罪我如何不好,我也懒得去麻烦老太后。我更乐得清闲。你们以后不必插手我与王爷之间的事,儿媳对此毫无怨言。告辞。”
巩清涵说完就扬长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老王爷夫妇又惊又奇的面面相觑。
回到属于她的卧房里,素梅和绿荷都很是惶惶不安,关上门低声对巩清涵道:“姑娘,你现在身为王妃,怎么能用那种态度对老王爷夫妇说话呢?他们也是一番好意,万一惹恼了他们,只怕对你更加不利。”
“不打紧,这世上目前还没人能把我怎样。王爷不喜欢我我求之不得。那种头脑简单的蠢货白给我都不想要啊,不过是碍于太后娘娘面子,不得不先应允了的婚事,既然他也心有所属,我早晚成全他。”
巩清涵悠闲的看着绿荷挑亮桌子上的蜡烛,眯着眼睛听见外面沙沙作响的声音,于是便走到窗户口,推开碧纱窗,却见外面黑漆漆的,一股子清新潮湿的泥土味儿扑鼻而来。
沙沙声越发的响了。
原来是下雨了。
“呵呵,夜晚的雨水永远是那么有趣呵。”
巩清涵望着外面夜幕中模模糊糊的芭蕉树等植物被雨水打的啪啪作响,笑着拍手赞叹道。
“姑娘,你既然不喜欢,当初又何必答应呢?”
素梅听了直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我不想在皇宫里呆了。做个王妃玩玩也不错。”
巩清涵伸手在窗户外摇了摇,冰冷的雨水落在手上,很不舒服。
“明天我去外面游玩,今晚先睡吧。哎,真累那!”
巩清涵收回手,打了一个呵欠,那素梅知趣的不再追问,绿荷走过来关上窗户。
一夜无话。
第二天,巩清涵起了个大早,留下素梅和绿荷给她看院子,就打着一把雨伞独自出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