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转身放下手,露出红肿的五指手印在脸上,担心的问:“她可是夫人亲生的,又是老爷和夫人共同的掌上明珠。你这样得罪了她,只怕夫人定要为难你,为她报仇了。”
“随她们去,我才不怕呢。”
巩清涵见她不肯过来,索性掀开被子跳下床来,自己赤着脚踩着冰冷的木地板走到夏雪跟前,伸手轻轻摸了摸夏雪那被打红肿了的脸:“本来我不想动粗的,但是那个女人出手真狠,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打人。夏雪呀,你为了我,真是受了不少苦啦。”
她说话的功夫,手上隐隐现出一团青光,青光抚摸之处,夏雪脸上的红肿就神奇的消失了。
“小姐说哪里话,夏雪当初是如夫人买下来的,也只有如夫人对夏雪好;夏雪追随小姐吃点苦也心甘情愿……哎?好清凉啊,小姐!”
夏雪说话间,明显的感觉自己脸上的疼痛感随着巩清涵的抚摸突然飞快的消失了,不由得惊奇道:“小姐,你做了什么?夏雪觉得脸上好多了。”
“啊,没做什么。只是给你抹了点消肿的药。”
巩清涵含糊的说完,收回手,同时借着话题赶快转移夏雪的疑惑:“对了,我那二姐叫什么名字来着?还有大姐哪里去了呢?夏雪,我从水里捞出来后脑子就有点混乱了,麻烦你帮我回忆回忆相府里的事情吧。我一定是受惊吓后有点脑子糊涂了。”
“小姐,看来你真的受到什么刺激了。”
夏雪见她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由得用心疼的目光望着她,心里百感交集;“小姐,要不要奴婢再去给你请个郎中看看?”
“没那么严重,别担心啦。你一说一提醒,我就会想起来了。”
巩清涵安慰似的冲她一笑,转身坐回床上,歪着头问道:“现在,请你告诉我关于我的那些异母的姊妹们的事情吧。”
“小姐,这个相府里出来你,就只有两位小姐了。”
夏雪见她看起来很有精神了,便稍微有点放心了,略一欠身缓缓的说:“大小姐巩璎珞也是夫人生的,四十岁进宫,被当今万岁锁宠幸,封为珍妃,位居明月宫。刚才来的那个二小姐,是她的胞妹,叫巩清云。也是老爷夫人最宠爱的掌上明珠,除此之外,二小姐之下,小姐上面,还有一位公子叫巩勤,现在跟随当朝大将军做帐前先锋,出征在外。只有小姐你是唯一的庶出,所以小姐最好不要得罪他们。”
“这个巩清云,脾气真暴躁,过去她没少和夫人一起欺负我吧?”
巩清涵冷笑一声问道。
“嘘,小姐,不要这么说。”
夏雪神秘的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压低了声音转身关上了门,走过来对她说道:“清云小姐最是小心眼的,平时要是有人敢说她不好,她会记恨那个人一辈子。她的确也喜欢欺负你,但是她对其他人包括下人都很好,很得人心,所以府中上下都称赞她是菩萨心肠,男女老少,拥护她的人很多,不定哪个下人就是她的拥护者,若是被他们听见了,便要全府中都要合起伙来欺负说她不好的人的。”
“哟!感情她还是个香饽饽,那么受爱护?”
巩清涵哈哈大笑,仿佛在听一个笑话。
“小姐,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夏雪委屈的有些急了:“你别看奴婢挨了她的打,但是奴婢要是说出去,不是没人信二小姐会这么蛮横,就是有人要说定是奴婢的不是,不然那么善良的菩萨心肠的二小姐,为何从来不打人的二小姐,单单对我动粗?她的人缘就好的这么没道理。”
“好,我知道了。夏雪。”
巩清涵笑着听完她的话,摆摆手道:“放心吧,就算她深得人心好了,我也有办法把她拉下来。谁让她欺负到咱们头上来呢?以前的我太愚蠢软弱了,所以才会被人欺负的走投无路。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谁来欺负我巩清涵!”
“小姐,你,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夏雪听了她的豪言壮语,吓得白天没合上嘴:一向软弱的任人欺负的三小姐巩清涵,这是怎么了?难道她跳池塘的时候脑子里也进了水,所以性情大变吗?可是,她再怎么要变厉害,到底不是夫人亲生的,胳膊拗不过大腿,只怕这是要招祸事的呀!
想到这里,她赶紧劝道:“小姐,你不要乱来呀,我们在府里根本没地位,都是夫人说了算。若是和她们硬来,只怕我们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夏雪你不必担心,我也知道不能硬来。我自有主意。你只管安心的在旁边看戏吧。”
巩清涵对她招手道:“把我的干净衣服拿来,我猜,很快就有人要来捉我去见夫人问罪了。”
她话音刚落,果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个老婆子粗声大嗓的喊道:“巩清涵!赶紧滚出来到前厅去!夫人有话要问你!”
“瞧吧。”
巩清涵轻蔑的冷笑一声,毫不惧怕的对有些不安的夏雪说:“夏雪,为我更衣。你不用怕,天塌下来我也能给它抬回去。”
穿戴整齐后,巩清涵跟着外面那个一脸横肉的老妈子穿过花园,从两排班房中间的甬道里走到了前院,来到了宽敞明亮的前厅。
只见里面中堂下摆着一张黑色八仙桌,左右各有一把美人肩的椅子,椅子上铺着半旧的暗红色坐垫,两边下面各有一排空荡荡的桌椅;大门两边的格子窗户把白色的柔和阳光投在屋子里的光滑青石板上,几个穿紫红色罗裙小袄的丫头分成两排,站在八仙桌后面的云母屏风前。
一个穿着大红金边绣牡丹花比甲,下罩大红绣百蝶杜鹃月华裙的中年妇人端坐在八仙桌的左边那张椅子上,她半黑半白的灰色长发高高地盘在头上,戴着耀眼的赤金点翠飞凤冠,左右耳边一对金步摇在耳朵前摇摇欲坠,和那对红艳艳的珊瑚耳铛交相辉映;一朵碗口大的大红色牡丹花斜插在右边的发髻前,几乎挡住了整个发髻和首饰。
这身打扮很是浓艳明媚;只是可惜了那张又长又方的大饼脸,一张薄薄的大嘴上点着胭脂,嘴角两端都下垂着,反而看起来有些虚伪的造作和说不出的怒气;高高的颧骨比她那尖锐的鹰钩鼻都突出,一双和巩清云差不多的四白眼半眯着,似睡非睡;整张脸给人一种暴戾的感觉,看上去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而她身边,正站着巩清云,仰着一张脸,虽然眼圈红红的像是大哭了一场,但是那格外精神的眼睛里分明在说:有我娘给我撑腰,我看你怎么办?
“小畜生,真是越发的没礼貌了。见了你娘,为何还不跪下请安?”
那妇人自然就是巩夫人了,见巩清涵只管盯着自己看,迟迟不肯下跪,于是懒洋洋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道:“冯妈妈,你来教教她,平时她见了我都是怎样行礼的。”
“是。”
那个带她来的老妈子躬身答应一声,抬起一脚就狠狠地踢在巩清涵的腿肚子上:“还不快点跪下!做子女的居然敢不跪拜嫡母!真是没娘教养的东西!”
“哟,冯妈妈。瞧你这话说的,我亲娘虽然不在了,但是我可是嫡母养大的,自幼也是嫡母教养的我。你骂我没娘教养,岂不是等于骂我嫡母了?”
巩清涵果断伸手架住那老婆子的腿,说完毫不客气的一推,便把那老婆子狠狠地摔了一个跟头。
“这……夫人!老奴不是那个意思,请您不要听这野丫头胡说啊!”
那老婆子不顾的背被摔疼了的身子,从地上爬到夫人面前,吓得苦苦哀求。
“冯妈妈起来吧,我知道你的忠心,又岂会上这个小贱人的挑拨离间之计!”
夫人白了冯妈妈一眼,转而凌厉的瞪着眼睛盯着巩清涵拍着桌子骂道:“小贱人!你果然长能耐了不是!先是跳水装死吓唬我,又欺负了你的二姐,如今当着我的面,还敢欺负我的下人!你好大能耐哇!看来我这相府是装不了你这大佛了!等老爷回来,我与他打发你嫁人了便是!”
“嫡母息怒。”
巩清涵不卑不亢的对夫人行了一礼,然后站直了身子凝视着她恶狠狠的眼神说:“我不是要跳水吓唬谁,不过是失足不小心掉进了水池。至于嫡母说我欺负二姐姐,谁叫她打了我的丫头来着。打狗还的看主人呢,她分明是来欺负我的,我干嘛不能还手?至于刚才这个老婆子,她分明是在骂你没教育好我,这不是更该打吗?我最看不得别人借我骂嫡母你呀!”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野种!还敢强词夺理的狡辩!想不到半天不见你就这么长能耐了,变得都不是你了!”
这些话说的巩夫人脸都黑成了猪肝色,她一下子把旁边一个倒茶的侍女手里的紫砂茶壶抓过来狠狠地惯在地上,啪啦一声;那茶壶碎片和茶水茶叶便在巩清涵脚前展开了一朵狰狞的黑色花朵,溅湿了她的裙摆和绣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