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飞魄散?!
我呆若木鸡,怎么可能?他不是号称连阎王都不怕吗?怎么只是一场爆炸,就魂飞魄散了呢?
我看着黄小仙,喃喃道:“詹近枫......他......魂飞魄散了?”
黄小仙转过脸,不看我,闷声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对啊,这不是我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像是有谁拿了一把针狠狠戳在我心上......
我无意识道:“我......我......我......”
黄小仙抬腿继续往前走着,甚至,连语气都轻快了几分,“他魂飞魄散了后,你们之间签订的契约也就自动解除了,他以后不会再来纠缠你,你也不用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我呆呆跟着他后面,“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这两天给你专门做几道符,再给你一个辟邪手串,你成天记得戴着,应该是不会再碰上那些不干不净的事了......”
我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没有任何意识地跟在黄小仙后面,脑子里一团浆糊。
很快到了女生公寓门口,看门的大爷看见我们,远远站起来笑着同我们打招呼,“同学,你是3单元一楼宿舍的吧,怎么,你们宿舍还没干净呢?”
他说着,又笑嘻嘻递给黄小仙一根烟,“大师,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大侄子还不定咋滴了呢。这次来又是为了那宿舍吧,快请进,只要不被校领导发现,大爷我这里好说,好说,呵呵呵......”
黄小仙接过烟,没有点,只是拿在手上,向看门大爷摆了摆手,“谢了您了,那大爷您忙着,我这还要......”
看门大爷脸上堆笑,一副我懂的表情,“好咧,你忙你忙......”
黄小仙跟我解释,“几天前你去精神病院,不是在医院门口一个茶叶蛋摊买了几个茶叶蛋吗?那摊位老板,就是刚才看门大爷的大侄子。”
“他......他怎么了?”
“他呀,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你还能不能想起来,你给了那个小女孩儿一张50绿票子,你走后,就被他捡走了。据那老板当时说,他以为你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精神病患者,一个人买了好几个茶叶蛋,自己也不吃,一直嘀嘀咕咕自言自语,把茶叶蛋扔在了地上,离开的时候,还往里面放了50块钱,等你走后,他就捡起来了。他也是贪财,给死人的东西都敢拿,活该他倒霉。”
“他倒什么霉了?”
“那个小女孩儿不是出车祸死的嘛,那老板拿了钱后,晚上收了摊,过马路时,被车撞了。肇事司机说他根本就没看到马路上有人,撞上的时候,这才看见。那老板也说,他也没看到马路上有车,正好端端走着呢,突然就被撞飞了。”
“后来调取了监控,画面显示一切正常,茶叶蛋老板的样子,像是瞅准了那辆车故意去撞的。经查,肇事司机当时也没有饮酒,这年头,天天有碰瓷的人,警察也把这起事故按碰瓷定的案。所幸他也没受什么大伤,只是左腿骨折,在床上躺几个月也就没事了。”
“后来他和那司机越想越不对劲,家里老人比较迷信,说起了这个事,就想找个懂这行的给看看。于是,看门大爷就通过宿管阿姨,找到了我。”
怪不得刚才看门大爷又是赔笑又是递烟还立马放行的。
说话间就到了宿舍单元门前,我借着单元门下的灯光,翻找着包里的钥匙。
黄小仙停下来,说:“进宿舍之前,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我停住翻钥匙的手,抬眼看他,“什么?”
他挠挠头,踟蹰道:“也没什么其实,就是你们宿舍的那几个同学,可能......”
我心口一跳,“她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那倒没有,她们这几天是不是也没和你联系?”
我点点头,“我一直在医院关着,警察不让我与外界有联系,还有我的手机,也丢了,她们想联系也联系不到我。”
黄小仙吁了口气,“你也知道,这次公交爆炸案,影响挺大的,你们同学,也都知道唯一幸存下来的那个人就是你。总而言之,詹近枫的事情,她们好像知道了一些。我猜,她们现在对你,多多少少会有些忌讳吧,可能对你的态度,不会像以前一样.......反正,你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就行了。”
我木然地点点头,“詹近枫的事情,什么事情?他是......”
黄小仙点头,有些自责道:“他救你的事情,还有那天,她们急着找我的时候,我正为这事着急上火,一不留神,说漏了嘴,她们大概知道了詹近枫是只鬼......”
我终于从包里摸出了钥匙,“我知道了。”
她们知道詹近枫是鬼了后,不把我赶出宿舍,就算是好的了,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我能理解。
我推门进去,宿舍客厅亮着灯,宫玲刚从阳台收了衣服,看到我们进来,她呆滞在了原地,脸上写满了恐惧,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讷讷道:“你们......回......回来了......”
宫玲都能被吓成这样,可想而知,张莉莉看到我后会有什么反应,于是,我朝她抱歉地笑笑,道:“宫玲,我有点儿累,就不过去你们宿舍坐了。”
宫玲扯着僵硬的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这笑,却比哭还难看,“嗯嗯,你休息吧,我这就给张莉莉说一声,你回来的事,咱们,咱们回聊哈。”
话还没说完,她就猫腰溜进了她们宿舍,迅速关上了门。
我打开我们宿舍门,开灯,空无一人。
詹近枫不在,他永远都不会在了.....吗?
黄小仙出去搬了一箱啤酒回来,坐在宿舍地板上,给我讲起了詹近枫。
黄小仙说,我被张小千的鬼魂占了身体,他得知后,带着行头赶到我们宿舍。他发现张小千能力很强,像是被什么改造过,不是个一般的厉鬼。
以黄小仙的能力,强来的话,把她灭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的魂魄还能不能再回来,他不敢保证。
黄小仙灌了一口啤酒说:“我认识的人中,有两个人可以处理这个事,如果连他们也不行,那你就永远回不来了。这两个人,一个是把我带入这行的师父,他现在已经收手不做了,就算是搬动了他,他老人家现在西藏,远水解不了近渴,说不定,等师父过来,你连一魂一魄都存不住了。”
我也随他坐在地上,打开了一罐啤酒,听他继续说。
“我说的另一个人,就是詹近枫,我特么当时不知道他是只鬼,我见识过他的手段,我居然以为他和我同行,是哪个躲着深山里修行的高人。那天,我在你们宿舍四周布了个阵,暂时困住了张小千,我在赌,赌詹近枫一定会过来,果然,他还是来了......”
黄小仙说,詹近枫进来我们宿舍时,他就看出来了不对,詹近枫的脸色极其的差,身体虚得几乎飘了起来。
黄小仙又闷了一口酒,“我当时以为他刚在哪里降了只厉鬼,身体才会飘成这样,几乎连魂都没有了。正想着要嘲讽他几句,没想到,他自己开了口,他说,他不是人,他其实是个死了几十年的鬼。”
一罐啤酒下肚,我又去开下一罐,一个不稳,啤酒泡沫溅了我一手。
“他还说,他已经和你签订了契约,结成了冥婚,他的事情,我管不了也插不了手。”
我猛灌了一口酒,听他继续道:“一般人说的冥婚是指死人与死人在地底下成婚,基本上,都是有我们这些尚在世的活人促成的。二十来岁死了的年轻人,家长放心不下,老觉得孩子在那边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就开始给自己孩子物色对象,就跟现在的相亲一样,当然,物色的也都是死人,死人跟死人配对。”
我看着他,“那我......”
他回道:“死人和活人配对,也是冥婚的一种,虽然少见,但也确实存在。如果双方已然达成了契约,他人就不能干涉,我们阴阳师也是照样束手无策。一旦冥婚结成,与鬼冥婚的这个活人,也就是你,必须配合,不能反抗。这种状态,一直到他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后,他主动解除契约,或是他未完成之前,魂飞魄散了,你才能解脱。”
他苦笑了声,看着我说:“就像现在,他魂飞魄散了,你就顺理成章恢复了自由身。”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那次在医院,詹近枫说黄小仙之所以不与他撕破脸灭了他,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交易。原来,并不是这样的,黄小仙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交易才不阻拦他,而是因为,黄小仙也无能为力。
我眼眶一阵发酸,“詹近枫,他说,你们之间有交易,你才没有和他闹翻......”
黄小仙哧了声,“交易?鬼话你也信?”
窗户没关,有风刮过,吹得地上的空易拉罐呼啦啦作响。
我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窗前,漆黑如水的夜空不见一颗星星。
黄小仙幽幽道:“别看了,不是他。”他踢了踢地上的易拉罐,瓮声瓮气道:“不会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有气为生,无气则死,亡者心愿未了,化而为鬼,徘徊于世上。人活一口气,鬼存一丝念,念,也就是执念,魂凭着执念才能化为鬼,存在这世上。对于鬼来说,执念大过天,自打我入这行以来,就没见过有比执念对他们还重要的东西,我今儿可真是特么开了眼界。”
“詹近枫,居然是个情种,我真是没想到......”
“向小园,你可能不知道,灭张小千那夜,他为了找你的游魂,究竟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