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再也不能等了,他慢慢把放在衣袖中白净的手掏出来,另一手缓缓拔出莹莹碧绿的长剑。方玉宝乐得瞧他们斗上一场,他心里默默祷告着。一个要杀我祭人,一个要抓我坐牢,你们都是我方玉宝的敌人,打吧,最好能打个两败俱伤,那可就太好了。观音菩萨,如来佛祖,我方玉宝给你们叩头了。方玉宝被点中麻穴,半分也动弹不得,他呆呆地望着天空祈祷着。
“难道真没王法了。”高琳怒道。
“王法?你贵为郡主,当然知道王法,所谓的王法,只是你那城主父亲一人说了算,想杀谁就杀谁,这就是狗屁王法,这样的王法,我真要听你们的吗?”郎中手中长剑遥对高琳,他怒斥道,眼眶中的泪水,泫然欲下。
“你的戏演得太逼真了,难道你不知道?社会主义社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如果真有什么冤屈,你可以向法院提出上诉,他们会给你一个公道的。”高琳怔了怔,她安慰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郎中被高琳的“社会主义”“法律”“法院”弄得头昏脑涨,他忽而想起什么来了,眼睛突然大如铜铃,“你说我演戏?哈哈,我父亲被你爹派人杀害了,你却还说我在作戏,我早就知道,你对你爹胡乱杀人会推脱开的,但我绝不许你这样说,我拼了命也要讨个公道,你快快亮剑吧。”
“我,我没剑,你不要这样说,我也能帮你去查找事情的真相。”高琳忙帮他说。
“郡主,你真聪明,你以为你应允下来,躲过今日,我就找你不着,你也可以推脱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啊?你会为了我,而杀了你爹?”郎中嘲笑道,他手中的长剑挽出一个个寒闪闪的剑花,在他尚未说完之际,直奔高琳刺去。
高琳也对“郡主”“父皇”的叫法犯迷糊了,不过,这剑刺来,她再也无暇去想其他,匆匆躲开,但那剑竟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她身子的变化,不容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一时,剑起游龙,人如惊鸿,在坡地上闪展腾挪,奔腾纵跃,高琳的红裙翩翩飞舞,她宛若天仙,慢时长袖招展,风韵款款,快时裙带裹护胴体,风情万种,郎中的剑总是离她的身子约半寸距离,更让郎中奇怪的是,这高琳的武功不似任一门派,她信手使来,虽轻描淡写,却恰到好处,妙至毫巅,不繁不复,简洁利落。
突然,高琳大叫一声,“不好。”郎中暗喜,莫非我的剑伤着她了,正待催劲加速,却也大吃一惊,原来,躺在地上的方玉宝已消失不见了。两人不由自主都停下来,疑惑地互望一眼,四下扫视间,除了风声瑟瑟,虫鸣啁啾,偶尔有树枝在风中微微晃动外,再无别的异样了。
“现在好了吧?”高琳气愤地说,她当先朝前走去,才迈出两步,忽然凝立不动了。原来,郎中乘机暗自出手指中高琳的穴道,高琳不意中中此暗算。他得意地笑了,自言自语道:“逃了一个,抓住一个,我可没吃一点亏。”他走上前,拍拍高琳僵直的肩膀,突然,他的嘴巴半天也没合拢来,在他的正前方,宛若鬼魅般,一个高大飘忽的身子静静地站在两人面前,他的身材相貌与铁娃极为相似,只是,岁月在他沧桑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这倒让他的脸有了铁铸般的沉静和凝重,任何外力,都无可撼动。
“朱,朱前辈,你老来了,请你看在家父的情分上,不要干,干预这桩事。”郎中忽然像个小孩子,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不管你,但是,这人我得带走。”老人的声音十分雄厚。他不容拒绝,坚毅地说。
“前辈不是带走一人么?”郎中急忙说。
“这两人我都要了。”老人静静地说。
“不。”郎中忽然哭出声来,他声音尖细,形容惹人怜惜。“朱前辈,你也知道,家父为这郡城打下江山,没想到在蒋英这恶婆娘的辍使下,家父被他们逼迫着,不得己逃往东蒙部落,后来竟被他们把我彭家三代都给杀了,幸好我被调包替换,才得以幸存,现在,冥冥之中,家父保佑我,这一大仇,正待得报,没想到,前辈却要从我这,无理把人给夺去了?”他低声怨责道。
“唉,可是,你能确定,彭兄是因他们而灭你全族的?”老人瞪着他问道。
“虽然不是他们的原因,可他们是那狗城主的儿女,这还不是一回事吗?”郎中争辩道,他的声音娇柔脆嫩的,不再粗豪沙哑,哪像一个男儿呢。
“这是不同的。”老人摇摇头。
“当然不同了,老人家,你可真是是非分明啊。”方玉宝从树丛中钻出来,他拍拍泥土,夸口赞道。他连忙接着说:“老人家,我不是什么少主,鲁汉城主和我没有半点亲戚关系呢。”
那郎中怔住了,他怎么直呼其名,难道他真和城主没关系,要知道,当今世上,还没有几人敢这样称呼的。他见方玉宝甩开手臂,笑容灿灿,这笑却让他没来由地生出可憎的坏坏的恶感。
那老人也没想到他胆大至此,他皱了下眉头,“年轻人,你怎么能直呼城主之名讳?”
“哦,我知道了。”郎中像孩童样欢喜地跳起来,他说:“朱前辈,你记得么?城主最初便是一个街头无赖,这人的个性正和他相似,而且,他敢这样直呼其名,也只有他的孩子才会无所顾忌的,他一定是城主的儿子。我敢打赌。”
“你才是他儿子呢。”方玉宝没好气地嘀咕道。
“嗯,有些道理。好了,先把他们带走,慢慢再说,也许,那队骑兵又会回头找来了。”老人点点头,他抬眼瞧瞧阴暗的天色,又侧耳听了片刻,说道。
“好啊,我正想向朱前辈学一招半式呢,有这机会,真是太好了。”郎中欢快地说。
“嘿,你还是那样鬼精。”老人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对了,那女娃,你解开她的穴道吧?”
“朱前辈,不太好呢,她的武功很奇特,解开穴道,恐怕难以制住她哦。”郎中犹豫片刻,他低声说。
“那你说怎么办?”
“这不容易,就让这公子哥来背着她。”郎中瞅瞅方玉宝,他眼睛骨碌碌转动,忽而狡黠地笑了。
“呸,你,你实在太可恶了,我从没有为难过你,你却不是说我是谁谁的儿子,便是要我背人来折腾我,我靠。”方玉宝恼怒地说。若不是顾忌他的武功太高,连“娘他希”什么难听的粗话都会骂出来了。
郎中掩嘴偷笑了。他似乎觉得自己笑得不雅,为掩饰,走到高琳身旁,随手点了她脑后藏血穴,解开另一穴道后,高琳软软地瘫在地上,神志迷糊,浑不知事。“快过来。”他脆声招呼道。
无奈之下,方玉宝只得背着软和的高琳,慢腾腾地跟随二人身后,朝山上攀去。
虽然方玉宝背上是高琳绵软温香的玉体,不是什么郡主,但他不敢去想入非非,他是小混混,是无业游民,高琳是威严的“神圣不可冒犯”的人民警察,他和她本如同水火,他避之唯恐不及,借一百个熊胆,他也不敢存非份之想。他向后反托的手僵直而失去了触感,若在平时,背着某个美眉,他早就揩油了。
他气喘吁吁地走着,只觉背上的玉人越来越沉重,正待呼喊。却见郎中在前头向他招手,示意他快些跟上。他只得走过去。老人和郎中正注视着前面坐在树下歇息的数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