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唯唯称是,他躬身退出车去。
方玉宝张着耳朵听得真切,他暗道不好,如果高琳医好了,恢复了记忆,那他方玉宝休想逃脱她的手掌心,想想,她被阴差阳错地奉为郡主,地位无意中变得尊贵,方玉宝又怎么能奈她何?尽管张太良赏识他,可张太良绝不会因他而开罪郡主的。方玉宝甚是心烦气躁,而郡主对众人毫无兴趣,她恹恹地坐下,眯缝着凤眼,又想睡觉去了。
“不行,郡主,你不能睡觉。”张太良连忙对郡主说道。说着,他转脸吩咐方玉宝:“玉宝,说个故事让郡主公子乐一乐。”
张太良话声未落,却听见外面传来喧哗的吵闹声,马立三慌忙跳出,张太良掀开窗口一看,他吸了一口冷气,他们的骑兵所布的那个包围圈,已被攒动的人头冲撞得东倒西歪,有几个蒙面人,正扬着大刀左劈右砍,杀出一条血路朝两辆车奔来。
“铁娃,掩护少主和郡主,快快闯出去。”张太良回头焦急地说。
矗立在一旁的铁娃应了一声,他霍地抽出一条乌黑的玄铁,忽忽两闪,只见布帘仍在晃动,人已无踪了。
怎么办,我还以为逃过了一劫,没想到这臭警察又把霉运带来了,唉,当初,我怎么不学几招呢,在这乱世,弄得自己窝囊透顶,连性命都难保住了。方玉宝自怨自艾,他悄悄地把身子朝郡主身后挪了挪。
“张仙,仙人,这方,方子老夫写好了。”车外郎中在颤声禀报道。
这时候了,还说啥方子,张太良甚烦,他没好气地说:“你进来吧。”
郎中缩头爬上车来,他掏出一面布,抖抖地把它递给张太良,张太良凝神观战,他指指方玉宝,“交给他吧。”
忽然,马声长嘶,蓬车左右摇晃,好半天才稳稳地落地,慢慢前行,车内之人都挤拥到了一块,少主脸色铁青,他紧紧拉住郡主的手,郡主却不耐烦地甩开它,张太良和那郎中紧紧地抓住车架扶手,却镇定如常。
“主公请放心,这几个贼子还奈我不何,你们驾车慢慢走吧。我随后就来。”铁娃宏亮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车外喊声震天,刀剑之声不绝于耳。
张太良稍安,他刚刚坐定,却闻砰地一声,车厢已被一股强横的大力震去半截,车内众人只觉头顶凉飕飕的,车外的诸多声音灌涌而来,少主吓得面色铁青,他跪伏地上,全身哆嗦。车内其他人都紧张地躲在车厢另一边,从缺口向外张望。
铁娃骑在一匹黑马上,威神天神,他手中的玄铁刮起阵阵旋风,青影蒙蒙,高大的身形全裹在黑幕里。他不动,偶尔也只少动,但他磅礴气势和如山力道让他周围三四人在马上摇摆不定,难以攻进一招半式,不过,他们却毫不松懈,攻上来便撤招,一沾即走,显然,他们意图拖累铁娃,其中一使长矛的,矛如长蛇般吞吐,不意中磕在铁娃的玄铁上,长矛在空中颤颤抖动,使矛者似乎把持不住,快要脱手窜出了。
把车厢弄去半边,车内之人当然不知是谁干的,这似乎提醒铁娃不可久战,他高大的身躯突然如天神般跃起,咚地落在车后,他手中玄铁向前微探,把四人向车厢的攻势全都遮挡得严严实实。他的眼睛光芒暴涨,一股无形的气机从他阔大的身体漫溢出来,这是一股雄浑的无可抵御的气机,似乎能吞噬一切,淹没一切,驱除一切,这是不畏惧任何威压的自信的力量。
与铁娃对峙的四人缓缓后退半步,他们蒙着脸面,身裹黑色劲装,尽管他们配合不太默契,但他们的武功也已臻一流,他们互望一眼,却又呈扇形散开,缓缓逼近来。
这时,车内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与少主张太良等人呆在一块的郎中忽然抬起右手,一道耀眼的亮光随同他的手竟横抵在少主的脖颈,他厉声喝道:“快住手,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铁娃愣住了,张太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马立三请来的这郎中,竟然是个早有图谋的刺客。在张太良印象中,车内这些人,他张太良,少主,郡主全都手无缚鸡之力,这郎中要宰要杀,只得任由他了,可是,这么久都没有识破他的图谋,真是太窝囊,太不甘心了。
张太良叹气了,他劝说道:“这位英雄,你,你千万小心,别伤着少主,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老夫一定上禀城主,满足你的要求,行不行?”他几乎是恳求了,这么多年来,随城主南征北战,他还是第一次拉下面子来恳求陌生人。他当然不愿这次因少主遇刺之事,被城主或者夫人赐死,出身未捷身先死,他如何甘心呢?
让张太良更可气的是,在这关头,郡主仍茫茫然,她不知凶险地把身子挪过去,嘴上说:“你别抓他,抓我吧。”
方玉宝糊涂了,这高琳是真失忆,还是她真糊涂,按说,她是警察,救人质是她的职责所在,可是在这异世,那她怎么傻傻地把自己送上去呢?她至少该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吧。
“哼,张太良,你别讨好那狗城主了,总有一天,你也会死在他手中,实话说,我不要别的什么,这少主能让我带走,就别无所求了。”那郎中尖笑道。“不过,呵呵,我可不嫌多的,鲁元郡主也送上来,只是,你虽然是那狗城主的长女,却没有少主这么有份量。”他对鲁元郡主笑了笑,得意的说。
“你,你,老夫明白了,你一定是老夫老朋友的部下,****,还是彭越的?”张太良想了想,他好奇地问道。
“嘿嘿,张太良,你别想从我口里打听出半个字来。”郎中笑道,他抬抬手,意欲推开鲁元郡主,有铁娃虎视眈眈在旁,他当然不会蠢笨到再带上一个人质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那鲁元郡主忽然手腕上翻,一道锋芒乍闪,竟磕开了他正搁在少主脖子上的利剑,嚓,他手中的短剑齐柄折断,鲁元郡主手中的剑,不,是刀,确切说是军用匕首,倏地回袖,她并没有乘胜刺杀他了。
这变故发生太快了,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谁也不会想到,从不会武功的鲁元郡主竟能把少主从刺客手中救下来,还是铁娃反应奇快,他手中铁棍一扬,朝郎中戳去,另一手化作利爪,长长的手臂随着他身子的移近,把少主如爪小鸡般拎到他身旁。郎中又气又急,少主本已是刀下鬼,片刻之间,优势尽失,他急急打了个滚,躲过那凌厉的攻势,那棍余劲未衰,啪地戳穿了马车壁板。
刚才与铁娃对峙的四人以为郎中得手,他们没再缠上铁娃,现在见他优势已失,他们又呼啦啦赶上来,这样,铁娃要保护四人,同时还得防范对方四人的进攻,弄得他手忙脚乱,上蹿下跳,折腾得不亦乐乎。
郎中这时却寻到了一个好机会,他在一滚之际,虽离少主和郡主越来越远,但他却正滚到缩在一旁的方玉宝身旁,虽然方玉宝穿的是农家衣服,可他的貌相异于平常农人,五官周正,眼神清亮,鼻方口直,貌相风雅,莫非这人也是皇子?郎中顾不得想那么多,他双手陡然伸出,一手点中方玉宝的穴道,另一手抓住他的衣领,窜出车去,这动作衔接连贯,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