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你别出去了,不如在这过一辈子算了。”彭兰陵气愤莫名,他狠狠地瞪了方玉宝一眼,忽然转身便朝门口走去。走出门后,咣地一声他把门掩上了。
“这小子脾气太倔了,唉,遗孤之后,没办法,或许,他受到刺激吧,玉宝,你快去追上他,老夫怕他一个人又去刺杀少主什么的,”朱家也醒过来了,他猜测道,说着,他拿出一本小绢册,递给方玉宝道:“对了,这剑法,不便亲授了,你替老夫交给他吧。”
方玉宝只得应允,他把绢册放入怀里,辞别朱家迈出门去。
“方玉宝,你去哪里?”高琳娇嫩地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急促而紧张。
“渔阳郡城。”方玉宝答道,他的人已离开木屋,似乎急切地想赶往渔阳郡,去那大都市逍遥快活去。他知道,渔阳郡,那里商贾云集,那里美女如云,他再也不去想那,不知被谁杀死的初恋情人,对他忘恩负义的林兰了。
昨晚下的一场大雨,把草地和青绿的树叶洗得光鲜明亮,空气清鲜洁净,凉爽宜人,天空泛着淡青的鱼肚白,几团浮云悠然飘过,瞧这天色,应该不会下雨了。
方玉宝踏着轻快地脚步,沿着昨天来的路,向前走去,这时,他看见彭兰陵站在那路口,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住,回首向朱家那木屋的方向张望。方玉宝连忙低下身子,慢慢向一旁的草丛移去。他刚藏好,彭兰陵来到他近旁,喃喃地说:“这小子,真这么狠心吗?”他举目张望,没有看见一人出来,他很觉失望,“哼,难道还要我回去?不,不,太没面子了,不过,如果这小子真喜欢那高小姐,舍不得离开她,那怎么办呢?”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着,不时地张望。
“这狠心的人,明明知道我要去报杀父之仇,却不来帮我。唉,罢了,罢了,我的大仇,为何偏要拉扯上他呢?走吧。”彭兰陵咬着嘴唇,他怨声对着木屋方向说。他瞧了最后一眼,毅然转身向山下走去。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一声清朗的歌声从后面传来,这声音潇洒豪迈,不羁无拘,彭兰陵从来没听过这歌,现在听来,这么亲切,这么可爱。彭兰陵回过头来,他痴痴地瞧着这歌者,晶亮的眼里不觉涌出泪花来。
“你,你来干什么?”彭兰陵哽咽道。
“我来散步,这里的空气清新,草色翠绿,景致优美,不来瞧一瞧,也太不风雅了。”方玉宝笑眯眯地说。他绕了个圈子,他急急追来,故意装作与彭兰陵毫不相干,装作并不是来追他的。这人怎么这么爱哭鼻子,真像个小娘们。
“你,你。”彭兰陵为之气结,他赌气道:“我知道,你舍不得那姓高的,你回去啊,我,我不要你跟来。”
哼,刚才还在说你要报仇,埋怨我不帮你,现在却要我回去,忽然感觉昨晚彭兰陵搧他一耳光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快别招惹他。方玉宝心想,他摸摸脸颊,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朝前面走,边走边东张西望,嘴里哼着那“沧海笑”。
难道,他真愿意和我一起走?不会的,他只是像他所说,出来玩一玩,那他怎么也不挽留我?至少也该劝说我,让我别走?彭兰陵正疑惑间,方玉宝已从他身边走过,走在了前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彭兰陵暗自琢磨,却弄不出所以然来。
山道在越来越密的丛林中蜿蜒,似乎沿着两旁渐趋渐缓的淡绿山势慢慢下延,又缓缓伸展,林中清鲜滴翠的树叶经昨夜雨水的洗涤,尤为精神,孕育着蓬勃的春的气息,树木参天,遮盖了天幕,偶可见一两方灰白的天色,林间山道虽然已被润湿,却因枯枝碎叶掩盖,没有泥泞,也不湿滑。
两人各怀心思地走了一程,方玉宝的裤管早已被茅草上的雨水****。他没有理会这些,兀自哼着歌。他想,韩磊的这首歌,最适合在这江湖中吟唱,让人在唱的时候,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满怀的豪情和未绸酬的壮志,现在,在这异世,我方玉宝不再像个窝囊废,而是一个修士,一个仙人,在潇洒地行走江湖。这种感觉,让方玉宝特别兴奋,也特别刺激。
“喂,你,你到哪里去?”彭兰陵憋不住了,他问道。
方玉宝仍在边走边哼着歌,没理会彭兰陵。“方玉宝,我在问你话,你听到没?”彭兰陵怒极,他上前拍拍方玉宝的肩膀,大声问道。
“彭公子,我们各走各的道,你干么这样烦人呢?”方玉宝对他喜怒无常,兼且喜干涉别人的个性很是讨厌,他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
彭兰陵很觉尴尬,他汕汕地收回手。方玉宝沿着林中山道觅路而下,他想只要下了山,总能寻到去郡城的路。咦,难道他真生气了,他没跟来吗?方玉宝扭头一看,彭兰陵缩着头,慢慢地尾随他身后,他看见方玉宝回头来找他,喜滋滋地走近来,“方大哥,你在找我么?”
“我才没找你。”方玉宝转头又往前走。没想到他拉得下脸冲自己微笑,还改口亲热地称呼“方大哥”了。
“方大哥,你是外地人,对这里的地形,当然没有我熟悉了,我跟你说,我爹手下还有些忠诚的将士,他们跟随我爹出生入死,情同手足,上次找到你,就多亏他们。大哥若是要到郡城去,能进入长乐宫,小,小弟只希望你能给我点线索,告诉我城主和那少主在哪里,小弟就感激不尽了。”彭兰陵边走边说。他知道方玉宝并不是他所说的在散心,而是正离开朱家,要去郡城或者别的地方。他说话的口吻和神情也变得轻松多了。方玉宝没有作声。他在思忖该不该卷入这场刺杀的漩涡中去。
“我们沿着这条山路一直往下走,赶到一个叫回龙的小镇,镇里也有人卖马,我们弄两匹马来,边走边逛,向南缓行,只要只要半天时间,定能赶到郡城。”彭兰陵瞧了瞧方玉宝的脸色,见他一言不发,他提醒道。
“你这样闹了,还敢去郡城?”经他再三拉起话茬,方玉宝好奇地问道。
“有什么不敢,在渔阳城只要我小心掩藏,没人能发现我的。”彭兰陵有着作游戏藏猫猫般没人能找着的神气。他眉睫舒展,裂嘴笑道。
“呵,你进了渔阳城,四处张贴你的画相,捕头们把你的衣服脱光,……”
“下流,卑鄙,无耻,你,你竟这么想……”彭兰陵脸红到脖颈,他脱口骂道。
“我是说你进郡城后根本藏不住,你又不是女人,怕什么呢?”
彭兰陵红潮未退,欲言又止,他恨恨地瞪了方玉宝一眼,扭过脸去。
“站住,别动,否则休怪我等箭下无情。”一声厉喝如惊天霹雳,从前面的林中传来。二人看见两旁密林中齐刷刷地站出一排披着雨衣革甲的武士。这些武士手挽长弓,正搭箭欲射。
“你,你走得掉么?”彭兰陵低声问道,忽然醒悟,问了也是白问,他方玉宝除了那还算巧妙的使银针的能耐,再无长处。彭兰陵忧虑地左右扫视,又瞥了眼惊慌失措的方玉宝,幽幽地叹了口气。这种处境,两人万难不伤毫发逃掉的。看来,只有束手就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