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前辈,我在这里随便眯一会就行,你们睡去吧。”高琳浑若无事,她低声说。在警校训练时,她有过多次野外宿营的经历,因此,将就会儿,她还是能撑过来的。
“不,你是娇小姐,老夫不能亏待你,巫叔,给高小姐在这里扎一个床架。”朱家朝呆呆坐在一旁的老仆人吩咐道。
“老爷,外面下雨了,到哪去弄木头呢?”巫叔提醒道。
“我们不睡,也得为高小姐弄一个舒服的睡觉之所,快去。”朱家一愣,他摆摆手,坚定地说。
巫叔只得把屋内所有的木板搭架起来,再找出裘衣貂皮来,为高琳铺垫盖压之用。高琳也不作推辞,她和衣躺在床上,短短一天时间(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晕迷了多久),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一切都是匪夷所思,她都没有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而这犯罪嫌疑人方玉宝,显然不愿意回去了,自然,他也不会费心去想回去的办法了,也许,只能从跌下的地方,原路溯回,才能找到回去的路,可是,现在,她坐着马车已走了很远,更不知道跌下的地方在何处,想着,高琳幽幽叹了口气。如果方玉宝不帮她,也不告诉她,那只有去找那些救自己的人了。眼下,朱家好意教自己武功,而且他期望很大,自己倒不能辜负他的。
高琳心情稍为宽慰,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慢慢地坠入了梦乡。
朱家本来预备三个床铺,而高琳作为小姐,所垫所盖当然为她置备厚实些,可是彭兰陵蛮横占去那床铺,把朱家的计划全给扰乱,他们三人再也没有被子可盖了,这真应了朱家刚才所说“他们不睡”的话,他们没法睡觉了。
方玉宝仍在不知疲倦地翻动手腕,手心里的松果随着手腕的翻转挥动,竟似如同被无形的线牵拉着,准确地射向他手指向的方位,又乖乖回到他的手中。
朱家不禁赞道:“嗯,你领悟得挺快的,只是,你的力道仍很欠缺。”
方玉宝收回松果,他沉吟不语,凝思半晌,忽然说:“拿这不动的靶子练,很难练出什么成效来的,也判断不出功力是否把握得当,不如,朱前辈,你陪我练练,行不行?”
“呵呵,你倒好,拿老夫来试招了。”
“前辈请放心,我手中的三个松球,只击向你的双手和脚,不会伤到你别的地方。”方玉宝连忙补充道。
“呸,你小子尽管放马过来,就算你的准头好,也休想碰到老夫半点皮毛。”朱家听了方玉宝这话,他没好气地笑说道。
外面的风仍从门缝窗隙渗进来,屋内总让人嗅到潮润的清新的气味,混杂着火把上松脂燃烧的香味,两人都觉精神振奋,睡意全无。巫叔在厨房默默地忙着啥,他从没有停歇下来过。高琳的床被一块木板遮挡着,她已沉沉地坠入梦乡,酣声细细。
方玉宝脸色微凝,眼光熠熠,他紧紧地瞪着朱家,瞧他如何动作,朱家像一座高大卓立的巨塔,他摊开双手,虚势上扑,神情却甚为适然,似乎,他对方玉宝的进攻毫无戒备,全然不放在心上。两人悄无声息地对峙着,谁也没有先行动手进攻。
方玉宝终于耐不住了,他扬扬右手,一枚松果挟着隐隐风声朝朱家的左手掌袭去,朱家微微哂笑,他的左手不退反进,那枚松果似乎受到惊吓般退了回去,退势不减,另两枚一上一下分袭朱家的右手和右脚,这次进攻的动作很快,指上打下,极有准头,朱家铁塔般的身子不慌不忙地向后旋转,他暗暗赞叹,这小子竟知道诱敌,而不鲁莽把三颗松果一并发出,这份心计,已属上乘了。
朱家正暗自称赞,忽然,他感觉那没曾移动的左脚隐隐有暗劲袭来,间不容发,他的左手急急朝下一抄,伸手抓住那枚松果。待他站定身子,方玉宝笑呵呵地问道:“朱前辈,你这该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你击中老夫的手脚了吗?”朱家分辩道。话刚说完,他转念一想,不对,刚才我说不会碰到半点皮毛,现在,这枚差点击中我左脚的松果却在我手中,这也算是“碰”哦。
“你小子,好,好,你再来。”朱家涨红了脸,他气愤地把手中的松果丢于地上,大声说。
方玉宝也知道这只是碰巧让他钻了一个空子,根本不能算自己胜的,当然,他也只是童心忽起,想气气朱家,才说出这样的话来。现在惹朱家生气了,他很是后悔。
朱家不再谦让方玉宝,虽然他没有把张开的双手骤然击出,但方玉宝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机从朱家的身子缓缓溢出,方玉宝,以及近旁的桌子椅子,纷纷向方玉宝身后移动,朱家背后的火光在疾快地跳跃起舞。方玉宝大吃一惊,他急忙把手中的松果射出去,松果的方位倒没错,不过,在朱家强大的气机下,松果如触碰到一堵软绵绵的气墙,它们后退少许,一齐掉向地下。朱家得意地笑了,“你还有多少?尽管使出来吧。”他缓缓朝前迈出一步,方玉宝被这股力逼迫向后,他这才明白,在内力雄厚的高手面前,他的暗器毫无半点作用。而没了暗器,他方玉宝就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他人宰割了。方玉宝手足无措地向后退却,在这强劲的内力下,他已不得不退却了。
“你没暗器了吗?”朱家稍作停顿,他冷声问道。
“我有,不过,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对你用的。”方玉宝闷声答道。
“哦?为什么呢?”朱家停下来,他好奇地问道。
“我不能对你使银针,你不是我的敌人。我不能伤害你。”
朱家霎时怔怔无语,是的,如果他使银针,只需稍稍贯注功力,就可以穿透自己布下的气墙,伤害到自己。说的好,我不是他的敌人,那,我为什么对他这样凶狠呢?朱家倒汕汕地不知如何应答了。
“朱前辈,谢谢你陪我练习了,现在,我终于明白,我还有很多地方有待提高,唉,我,一点长处都没有。”方玉宝感激地说,说到最后,他很是感慨。
“你能这么想,就好办了。”朱家颌首道,他不愿太过夸奖方玉宝。这小子有时太过骄傲,说出来的话,很让人气愤,如果还夸他,他更会目中无人了。
朱家又教了方玉宝一些发射暗器的绝招,对他的一些动作进行了纠正,方玉宝边听边比划,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专注。读书时,他向来在最初热了几分钟,便把书本甩开,再也不加理会了,而对于暗器,他已经废寝忘食,浑忘日月和阴阳了。
两人不时分析着,悄悄地讨论着,静静地比试着,不知不觉中,火把光线渐黯,天已微明,两人再也撑不住,双双伏在桌上,立时梦见周公,一道梦游异域去了。
方玉宝睡得正酣,忽然有人使劲推了他一把,方玉宝打了个趔趄,差点跌下桌去,一下子他睡意全无,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却见彭兰陵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似怒非怒的,他尖声说:“你睡得倒好,是不是还要在这里呆一天?”
“干什么,我想再呆几天,不行吗?”方玉宝想起昨晚他自私可恶的举动,没好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