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光线不甚清晰,火光腾腾地跳跃,众人朝向火把的脸面红若涂抹朱丹,另一面却黑忽忽的,对常用电灯照明的方玉宝和高琳来说,显然不方便之至了。室内除了朱家宏亮的声音,偶尔,门窗叭叭作响,有风从缝隙灌进来,夹杂着潮润的雾水,****了近门口的地面。众人没有注意这些,都在凝神倾听朱家的话语。
朱家站起身来,他从屋角落找出几颗圆圆的松球果,递给方玉宝几颗,他说:“你莫小看这暗器,在高手决斗时,若能在高手有备之下发射出去,击中对方,这才显出你手法的高超和绝妙。你必须贯串真力于暗器中,才不会被对方的护身真气撞飞,你还必须有技巧,有准头。刚才你射出一针,准头尚可,玉宝,现在,你能不能同时发出三枚球果,分别击中三个不同的部位。你射来看看。”朱家指指刚才方玉宝在墙上所画的方位,吩咐道。
同时发三个,还是不同部位,你别玩我,莫说我方玉宝不行,你朱仙长能行么?方玉宝瞪了他一眼,不满地哼了下鼻子。“我,我不行。你行么?”高琳他们饶有兴趣地瞪着他。彭兰陵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呵呵,刚练之时,你务必三个都击中,这样,在对敌时,你可以审时度势,有以另两发迷惑对方,立求一发中的。我来试试吧。你瞧好了。”朱家耐心地教导他。说完,他的右手快速旋转起来,忽然,他摊开粗大的右手,变戏法般手中已有了三颗松球果,他缓缓合拢手掌,扫了眼墙上“太阳穴”“颈总动脉”和“心脏”三个部位,蓦然,右手疾快扬出,哧哧响声不绝,除了心脏那颗松球略偏,另两颗叭地砸在墙上,深嵌进木板。
“好,朱前辈,你太神了。”彭兰陵脱口赞道。
朱家却很是叹惜,他摆摆手道:“唉,多年没有练习,差了很多了。”
方玉宝没有言语,他很不服气,你能做到,我为什么不能,他作势扬手掷出,三颗松果散乱地砸在“颈总动脉”周围,没有一颗击中穴道和目标。方玉宝汕汕地捡拾起来,忖思了一会儿,扬手又击出,却与前次一样,没有一点成效。
彭兰陵扑哧笑了,他嘻笑道:“我瞧你练一个晚上,三颗一个都砸不中的。别丢人现眼了。”
他正笑说着,那老仆人端着三碗菜走了进来,彭兰陵再也不管他了,蹦跳着奔过去,高琳犹豫片刻,也走了过去,这时,无论方玉宝或者朱家的暗器使得是坏是好,是笑破肚皮还是精彩绝伦,都没有饭菜那么诱人了。
朱家见方玉宝闷声不响地练着,仍不愿开口向自己求教,他微微一笑,走到方玉宝身前,摊开右手,他右手心又躺着三颗松球,他背转身,除了方玉宝,高琳等三人根本没法瞧到他的动作,方玉宝两眼一亮,他的眼珠随着朱家手中的松球转动,一会儿,他似乎恍然大悟,拍拍脑袋,他得意地笑了,朱家微笑着瞧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也转身吃饭去。
方玉宝摆弄了一会儿,忽然,他扬起右手,慢慢地向墙壁挥去,三颗松果向三个不同的方位击出,虽然只有一颗击中“颈总动脉”,进步却很明显了。方玉宝得意地伸出手指冲四人摆出“V”字“胜利”造型,哇哇大叫:“耶,耶!”
原来,朱家教他把三颗松果分别夹在手指的缝隙里,想让某颗球击中要害,便以拇指弹磕该球。方玉宝经他面授机宜,再加上他天资聪颖,果然一学即会了。
桌上的三菜,在高琳眼中确是当的上“绿色食品”,熏干的兔肉爆炒,野菜作汤,新采的野菌子作水煮,全都是山里无污染的野味,高琳胃口大开,她饱饱地扒拉三大碗饭。待方玉宝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去吃饭,桌上只剩下残汤剩菜了。
朱家又教了方玉宝一些诀窍,比如,在暗夜中如何听风辨器,如何准确无误地发射暗器,又比如,如何让发射手法变得多样,如何掌握发射的力度与巧劲,如何突破敌人的功力围护圈,如何让自己的力道贯注于暗器中,等等。方玉宝听得如痴如醉,偶尔,他竟把手中的筷子,嘴里的饭菜,都看成可随心发出的暗器了。
没有一个人打扰他,他完全沉浸于朱家所授暗器手法的揣摩和思考中,浑忘周遭一切。
“高小姐,彭公子,明天再教你们俩吧,夜已深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对了,在教之前,你们先想一想,你们最想学什么,你们的长处与短处又是什么,这样,老夫能依照教玉宝的法子,帮你们查缺补漏,让你们修为事半功倍,大步飞跃。”朱家吩咐高彭二人道。
“好的,多谢朱前辈了。”高琳拱手致意道。
“我倒没想起什么来,算了,我也不去想了,朱前辈,不如,你教我一套剑法,潇洒飘逸一些的,行不行,前辈?”彭兰陵摇摇头,他想起他要学什么来。于是,他央求道。
“好吧,依你,老夫并无异议,你们去睡吧。高小姐睡最里面一张床,彭公子与玉宝睡一张床,老夫却和巫叔另找睡觉之所,好了,你们去吧。”朱家布置道。他挥挥手,示意他们去睡觉。
不想,彭兰陵突然脸涨得通红,他大叫一声:“不行,不行,我不和那小子睡一床。”
“为什么?”朱家奇怪地回转头来,“你不知道这里住宿之地不多吗,睡一晚上,却还挑挑拣拣的?”他这话责备之意很浓,你们是小姐公子,难得在这住上一回,这种环境,却还由得你们挑拣么?
“我,我,朱前辈,不行的,我,我宁愿在这里枯坐一晚上。”火光下,彭兰陵脸上的红色似乎会溢流下来,他垂下头讷讷地说。
“你是不愿和玉宝睡,还是在这睡不惯呢?说的好好的,却生气了?”朱家细细地瞅了他几眼,不解地问道。
“反正,我不会和谁睡,你,你不要说了。”彭兰陵倔强地说。他的话,不容人商量与妥协。
“呸,你不和我睡,我也不愿和你这不男不女的人睡呢?”忽然,一直闷头思考的方玉宝硬梆梆地扔进一句话来,他气恼地横了彭兰陵一眼。
“谁,你说我不男不女?”彭兰陵气得全身抖颤,忽然,他冲上前来,动如脱兔,快如闪电,“啪”地一声在方玉宝脸上搧了一记耳光,这个脆生生的耳光打得他头昏脑涨,眼冒金星,方玉宝如何躲得过,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彭兰陵正欲搧他第二个巴掌,他的右手却被人牢牢攥住,丝毫动弹不得。握他的手白晰如玉,他扭头一看,却见高琳凛凛地站在方玉宝身旁,面无表情,彭兰陵面色一寒。
“你还不走么?”高琳冲方玉宝冷声呵道。
方玉宝恍然回过神来,他藏身于高琳身后,高琳这才放开彭兰陵的手。
“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三人吵闹只是在眨眼交睫之间,朱家连忙厉声呵止住。“一点小事,却值得如此动手,伤了和气么?”
彭兰陵气恼地抽回手,他狠狠地瞪了高琳一眼,忽然,他一声不吭,转头朝为高琳安排的那间房走去,砰地一声关上门,地动山摇。
剩下几人怔怔站着,半晌无语。
“这人的脾气咋像山里的雨,一下子就来了,而且来得这么猛烈。”朱家摇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