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这几日每次去求见太子时,皆被高公公婉拒在书房门口。江瑟不以为意,每晚仍旧按时出现,即使不向回禀云州之事,她也要拿到属于她的赏赐。
这一晚,江瑟仍候在书房门口,她还是换回了男子的装扮,夜色氤氲中,瞧着极是清俊温雅,惹得过往的一干宮婢时不时地悄悄抬首打量着她。
“嘎吱”一声,书房的门发出一声轻响。
“江护卫,殿下传您进去。”高公公手中持着拂尘,朝江瑟开口道。如今他也是愈发瞧不懂太子的心思了,只要不是侧妃之类的,这全太子府的女人,太子可是想纳谁就可以纳谁,更别说一个小小的暗卫了。
江瑟微微颔首,跟着高公公进了书房。
刘琚正端坐在书案旁,手中捧着一本册子,这次他未让江瑟等太久。
“你先下去吧。”
高公公闻言身子不禁一怔,面带诧异地觑了一眼立在一旁得江瑟:“是,殿下。”他是太子的心腹,旁人回禀事情,一般不会回避。以往江瑟禀告事情时,他都是在一旁听着的。太子殿下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高公公走时还特地掩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中陷入一片静谧之中,刘琚放下手中的册子,起身走向立在下首的江瑟。
江瑟仍像以往那般微微垂着头,她听见前方传来椅子的轻微声响,眼前旋即出现一双天青色的朝靴。
刘琚盯着江瑟的侧脸,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江瑟心中一沉,微微转首,迅速后退一步道:“殿下。”江瑟垂在两侧的手不禁一紧,按住了袖间的银针。
刘琚的手霎时垂在半空,他望着面色沉静的江瑟,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江瑟,本宫今晚想要了你,你可愿意?”
江瑟闻言轻声道:“江瑟这条命是殿下的,殿下随时都可以拿去。”对于刘琚的碰触,她心中不禁生起一丝反感。刘琚他,今晚大概是吃错药了。
刘琚低声笑了开来,转身朝江瑟扔了一块木牌道:“江瑟,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太子府的暗卫。”
江瑟猛然抬首大惊道:“殿下,这是为何?”现在把她逐出暗卫,难道是想要她的命么。
刘琚轻声道:“自然是有人愿意替代你。”其余的话不用他多说。李霁竟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他自叹弗如。
江瑟闻言面色一白,倾身捡起那块木牌道:“属下告退。”说完也不等刘琚出声应允,便径直退了出去。
高公公守在书房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骤然见江瑟开门走了出去,脸色一片惨白。
这到底发生了何事。高公公不禁追上去喊道:“江护卫,江护卫!”
江瑟闻声并未转身,而是直接出了太子府。
李霁披着外袍侧着身子躺在房中的矮榻上正在看兵书,肩膀上的伤虽好了些,但伤口仍有些隐隐作痛。
门外传来李胜满含欣喜的声音:“爷,江姑娘来了。”人来是来了,怎么面上带着一股怒气。
李霁心下一喜,翻着书页的手不由一顿,忙起身穿上外袍盖住肩上的绷带。绝对不能让她瞧出自己受了伤,自己为她做的,都是心甘情愿。
李霁打开房门,看到站在房门口的江瑟,笑道:“瑟瑟,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语气镇定从容。
江瑟冷哼一声,旋即一声不吭地看着李霁,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戳了戳他肩膀上的伤口道:“疼么?”李霁的功夫不知比她高出多少,刘琚又是个公允不偏私的储君,他会受伤,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有些气恼,又有些感动心疼。
李霁闷声一声,眼神凉凉地望了一眼站在江瑟身后的李胜道:“不疼。”
李胜身子一抖,悄悄地退了下去。
江瑟敛眉,语气异常柔和地接着开口道:“是我让他说的,进去吧。”
李霁愕然,摸了摸鼻尖,随后乖乖地跟着江瑟进了房。
“让我看看你的伤。”他不是送了她玉佩,要娶她为妻么,看一下肩膀总没有什么问题吧。
李霁站着没动,只是嘴角含笑望着江瑟。
江瑟走上前,帮李霁脱了外袍,里面并没有穿里衣。肩膀上的绷带已渗出血丝,就像李胜告诉她的那般,伤的不轻。
如清低着头端了一盆温水,拿了干净的绷带和伤药,放下后便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江瑟把李霁按坐在那张矮榻上,小心地揭开那层绷带,待看清他肩膀上的那道刀伤时,手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李霁见状忙握住江瑟的手道:“瑟瑟,我没事。”他想说他在战场上受过比这更重的伤,他现在不都好好的么。可他一看见江瑟此时的神色,便把话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江瑟用巾帕蘸着温水给李霁仔细地清了下伤口,撒上伤药,系上绷带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李霁拉着江瑟的手道:“瑟瑟,你是不是知道……”
“是,我知道了。你代替我进了暗卫,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准许你这么做了么。如果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是要我终生内疚么。”江瑟的声音很轻,渐渐地染上了一丝哽咽。她以往只求保命便可,可如今,她最终有了些难以割舍的东西。人只要有,便会害怕失去。
李霁的心霎时变得柔软起来,他把江瑟拉近怀中道:“瑟瑟,我甘愿为你做这些,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对不对。你说过你想过平凡日子,无论你知道与否,我都会全力为你达成。”舍不得自己,套不着媳妇。
江瑟微微撇开身子,唯恐碰到李霁的伤口。她听着李霁的话,心里不受触动,那都是假的。
李霁吻了吻江瑟的嘴角,轻声道:“瑟瑟,跟我去见长公主吧。”
“好。”
该来的总会来,逃也逃不掉。
“殿下,单大人求见。”醉清回禀时暗中瞧了瞧宜康长公主的脸色。这么多年,单大人求见过这么多次,没有一次成功过。
宜康长公主抚了抚鬓角开口道:“让他进来吧。”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清为好,省得一些阿猫阿狗竟想着当她的儿媳妇。
终于见到宜康长公主的单谦,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颤声道:“微……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能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她的模样好似从未变过,和当年一样,仍是那么明丽张扬。
宜康长公主啜了一口茶道:“单大人急着要见本宫,有何要事?”她向来拿得起放得下。
单谦闻言方想起今日来公主府的目的,微微平复下内心的激动道:“阿菡从小就倾慕阿霁,俩人男未婚女未嫁,殿下,您看咱们还是把俩孩子的事,早点定下吧。”李霁的相貌家世他满意得紧,李霁又是她的儿子,如果俩人的婚事敲定,也能弥补些当年的缺憾。
宜康长公主放下茶碗,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眼中满是讽意。这说话的语气内容跟当年简直是一模一样。
“殿下,阿柔她从小就喜欢我,况且她现在又怀了我的孩子,您看咱们还是早点把她接入府中吧。”
“单大人,都这么多年了。你的心智怎么就不见长呢,你以为本公主会让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女人做李家的儿媳吗,不可能!”当年的事她早已查的一清二楚,只是她选择了不说而已,不说出来才更有趣。
单谦闻言面色铁青道:“阿菡她是我的亲生女儿,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恶毒。”亏他还时时刻刻念着她从前的好。
宜康长公主也不恼,轻笑道:“单大人,还真叫你说对了。本公主就是这么恶毒。”当年她的委曲求全换来的却是那样的结果,如果现在她还不抖抖大齐长公主的威风,真是白活了这一遭。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单谦指着宜康长公主大骂道。
“醉清,请单大人出去。”
醉清闻言朝旁边微微示意,旋即便出现几个侍卫上前把单谦强行拖了出去。
“你们放开我,竟敢侮辱朝廷命官。”单谦颤抖着身子,不由大叫道,哪还有平日里的文雅做派。
宜康长公主轻舒一口气,当年她怎么就瞎了眼呢,竟会看上这么个东西。
耳根子刚清静了些,那方又匆匆跑来个小丫鬟道:“公主,公主,少将军到了。”
醉清低声喝道:“小声些,你又不是没见过少将军。”
那小丫鬟急着辩解道:“不是,不是,少将军还带了个美貌姑娘。”
宜康长公主闻言立马来了精神:“醉清,咱们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