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他看了诗会好好赞赏一番,结果居然提起我的字,狠狠还击我嘲笑他的事,虽然我的字的确不好看,但也没到丑的地步吧!
“我难看?”我拾起地上的纸,冷哼,“总比某些人肾亏好吧!”
“你说什么?”他眉皱的狠了,紧紧捏住手上的纸。
“你脸这么白?难道不是某方面有问题?”我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纸,字迹潦草,写的正是柳永的《雨霖铃》。
“你!”他又指着我,胸膛起伏,还欲还击,远处跑来一个书童:“公子!诗会快开始了!快走吧,都等着你呢!”
我吹着小曲,古人的段数哪里比得上姑奶奶,只见他怒不可遏却又没时间还击的样子,我粉开心,欢送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瞪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不过,半晌:“哎!我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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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去了这么久?”看见我回来,裘思华忙关心地问。
“没事,我在那边看了会儿风景,就是有只小白狗闹的有些心烦。”
狗?裘思华奇怪,诗会哪来的狗?我当然知道他的疑惑,但是没解释,刚好诗会开始了,他也没机会问。
我们各就各位,环岛上的书楼负责人宣布开始。有书童将特制的酒杯放入小溪,当酒杯流到每人面前的时候,就自己拿起饮用,而我被裘思华禁止喝酒,吩咐书童拿给我一杯清水。
诗会共有三个项目,也是三场作诗竞赛,累计胜出的冠亚季军可以获得三大书楼送出的精美礼品,并且得到在书楼门口悬挂其获胜诗歌作品一年的机会,这对一些富有才华却默默无名的文人(特别是没钱没势的穷酸书生)是个大好的宣传方式。
第一项是作诗,以秋季的任意一种花为题。书童为每个人递上印有书楼标志的宣纸,铺平,然后开始磨墨。我看着书童熟练的动作,脑中却放起幻灯片,秋季啊,桂花、木芙蓉、迷迭、昙花、木槿、蔷薇、半枝莲......怎么跑偏到中药大全里了?还是秋菊吧,很常见。其他花的诗也没怎么背过。
选择了黄巢的《咏菊》,我一笔一划的慢慢写,只是把诗中的长安换为京中,最后一笔写完,抬头发现大部分人也放下了笔,身后的书童则收取写好的宣纸交到环岛中央的八角亭中,那里是评委席。
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大家一边拼酒一边聊经典,也并没有冷场。裘思华凑过来:“球球,你写了什么花?”
我看了他一眼:“菊花。”
“哦。”裘思华垂下眸子,好像有些失望。
“你呢?写了什么?”我这算是安慰吧。
“......凤尾兰。”声音低低的。我则暗自挑眉,凤尾兰花色洁白,繁多的花骨朵下垂如铃,姿态优美、幽香宜人,裘思华居然喜欢这么女性的花?
“好诗!真是好诗!”一声激动地大喝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那是从八角亭中传来的,听声音,年纪不小,应该是书楼的负责人。在座的人纷纷朝环岛中央探去,可亭中挂起的书画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小声的议论就爆发了,我却有种预感,是我那首《咏菊》?
莫约一炷香时间,书楼负责人之一捧着一沓纸走出八角亭,红光满面却面色奇异,清清嗓子,宣布此轮获胜的三首诗:“第三名:《桂花吟》!”
“啪啪啪!”底下响起掌声,一个文人站起身向众人微笑示意,又向书楼负责人的八角亭方向拱手道谢。
“第二名:《金菊叹》!”
“啪啪啪!”另一人激动地站起身,双手颤抖地朝众人行礼,就差飞吻了。我看着这些人的动作,不知为什么,感觉很有喜感。
“第一名——”负责人故意拖长音调,买了个关子。我看到没念到名字的个个双手握拳、眉头微皱,表情严肃又紧张,好像选秀节目的参赛嘉宾。相比之下,我就放松多了,悄悄抓了干果塞进嘴里,心里为他们打着鼓点,咚咚咚.......
“第一名是——”咚咚咚......来吧,第一名,咚咚咚......鼓点骤停,“《凤尾》!”
“啪啪啪啪!”在我的呆愣中,掌声比前两次还激烈,而我身边的裘思华站起了身,淡定的好似得奖的不是他。怎么可能?黄巢居然输给了这些古人!虽然同是古人,可是《咏菊》既然是流传至今、争相传送的经典,怎么会在这样一种算不得文坛顶尖赛事的、随意性与商业性并存的场合里输得彻底,连第三名都没捞到!还是说,我终究是小看了这个世界的人?
我锁紧眉头,突然感觉有道戏谑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抬头寻去,却什么也没发现。身后?后面是一圈的四角亭,书画飞扬。
“好!下面进行第二项:即兴作诗。要求以景言志。”此项共有不需要动笔,只需口头吟出,书童会在溪水中放一只酒盏,酒盏顺流而走,停在哪哪的人就即兴作诗。停在中间怎么办?哈哈,这就看谁先想出来咯。其实,一般文人都会抢答的,即使当时还没想好。因为比起那些没轮到的文人,他们还有露面的机会,这样就算吟得不好,也能给书楼的人一个印象。
低调的我当然不会期待酒杯停在我这,更不会抢答,早就跟裘思华和另一边的刘兄说好,要是酒盏停在两人中间,他们就站起抢答。不过接收了两枚奇怪的目光,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吟诗不用特意站着,坐在原位便好,二愣子才愤青地一冲而起,大喊:“放着我来!”吧。
一说开始,酒盏便被放入水中,潺潺水声中,随波逐流,最后停在一个白面青年面前。
“好!好好......”青年激动地不会说话了,看打扮家境一般,他捋捋头巾上的发带,胸有成竹地念出想必是藏在胸中多年的诗句:“丑石山中埋,雨露为伯乐。玉瑾贡京笑,可怜夜夜悲。天地我为风,吹梦到西东。雪骨霓虹葬,少年青丝白。”字字铿锵,句句有力。“好!”还没念完,单是这气势便让气血方刚的众人鼓起掌来。
书楼的人也给了一个眼神,我却想,这水平...那就不对啊,虽然不错,也绝对不能和天朝那些写进课本的大诗人比。正想着,第二轮开始了,酒盏带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前行,然后慢慢向这边漂来,哎哎,别停啊,要不,在走一下下?反正就在我表面淡定内心呐喊的吐槽中,它停下来了,不偏不倚,在我前面。旁边两位给我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不是吧,运气这么好?我掸掸衣角,淡定地环视一周,然后将默在心中的那首《行路难》缓缓念出:“金尊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不求声情并茂,只求字正腔圆,“......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把黄河和太行山窜改了,应该不会太奇怪,念完才发现四周奇怪的眼神,难道那个“成河”和“瓜洲”用得不对,不能“冰塞川”和“雪满山”?可那是我唯一知道的地名,总不能胡诌吧,到时候问起典故答不上来才糟。
很安静,气氛好得完全就是牛逼的女主念完牛逼的诗句、惊艳全场的那种,当然,李大诗仙的经典之作,不惊艳才怪。于是,当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时,我有点不满。最后全场啪啪啪拍得我耳膜欲裂了,我才放松地微笑,带着一股仙气儿,差点挥手说“我希望世界和平——”了。
“妙极!妙极!”刚才称赞过的书楼负责人捋着胡须,赞赏地看着我。我朝他一拱手,施施然坐下。裘思华笑看我,比起大拇指,很自豪的样子。我回以一笑。下一轮又开始了...
刚才有一种情况没说到,那就是,如果同一个人第二次或者更多地得到酒盏,怎么办?这种情况很少但也不是没有。通常负责人会让书童重新放置酒盏。所以,当我看到酒盏再次停在面前的时候,我还朝一些眼红的人歉意的笑笑(结果人家眼更红了,估计以为我在炫耀),淡定地等着来人换杯。可是,一分钟过去了,我依然在跟众人大眼瞪小眼。刘兄朝我挤眉弄眼:“想不出来就算了!”
还是我?这不科学!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我只好又念了首经典的《梅花》,预料的“满堂红”。如果说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那么,三次、四次甚至五次呢?掀桌!!尼玛古代也有暗箱操作!说好的文人节操呢?
第四次我念的是柳永的《鹤冲天》,照例把“明代”改成“前代”,本以为第五次总该不是......可是那酒盏晃晃悠悠、犹犹豫豫还是来到我身边,不过这次好点,在我和刘兄的中间,可是那位已经习惯我开口,居然愣在那期待地看着我!
我终于怒了,“啪嗒!!!”一声巨响使劲拍在桌上,我“咻”的站起身:“够了——!”众人包括裘思华皆惊吓地望着我。我深吸一口气:“我...憋不住了,先去下洗手间。”说完匆匆离席,因为我怕自己会控不制冲进评委亭赏爷几个大耳巴子!不过我还听到身后有人在议论“洗手间是什么?盥洗室吗?”
你以为我真郁闷地跑去崖边吹风?NO、NO、NO,我当然是真的尿急去上厕所了,顺带、顺带找个清静的地儿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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