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轻轻喊道。他则放下手中长剑,静静地看着我。
“你怎么在这?”声音如他往常看我的目光,淡淡的。
“我...饭后出来消食,无意中走到这里的。”
裘西屿看我一眼:“你走吧。”说罢转身继续练武。
居然就赶人了!好歹是亲兄妹,就算关系不亲,也寒暄几句吧。
我一噎,想到什么,提步跟上;“等等,大哥!我想学武!”
他手中动作一顿,朝我看来,细细打量,有些不解的样子。
“我...不想再被欺负,想学武自保。”我的语气转入轻缓,加上我故意微皱眉头,让其形成惹人怜爱的八字眉,配上楚楚可怜的柔弱表情,足以打动人心。
不过喂!我是不是忘了脸上还涂着某些“丑八怪药”!
裘西屿脸色不变,只是陷入沉默,好像在思索。
“大哥~~”我用上撒娇的语气,上前扯住他的袖子轻轻晃动。
裘西屿剑眉微皱,抽出袖子,甩了甩手中的剑,沉默了许久:“也好。”居然答应了!
我兴奋至极,激动地抱住他:“谢谢大哥!”要不是看他貌似嫌弃的冷峻表情,我都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了。
他被我动作惊到,一时也没推开我,我自顾自转身叫西果回房,走了一大截,突然想起太过兴奋导致忘了问练武的时间,方才返回找裘西屿。却见他垂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哥!”
听见喊声,他慢慢抬起头,黑暗中月光照进他眼里,星辰越发璀璨夺目。
“以后我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找你练武?”
他默了一瞬,言简意赅:“酉时。竹林。”
......
翌日清晨,我踏上去京郊的马车,由于西果打死不肯涂她说的“丑八怪药”,所以我只好留她在府里。我则在昨天的基础上,穿了件塞了许多棉花的高领蓝衫子,还把柳叶眉描得又粗又黑,顺带在脸颊上杵了星星点点的麻子,生生将一个绝世美人降成小有清秀的瘦弱少年。
裘思华开始没认出我来,直到我开口叫他,他才惊讶地发现是我。我本想费力再解释一通,哪知他很懂地点点头,语气赞赏有加:“还是妹妹聪明,想出这样的法子,甚好。”
路上,裘思华想我很少出府,将这风祈国的风土人情为我娓娓道来,一时也不觉无聊。他最后提到这次诗会。
“每隔三月,京郊的流云山便会举行一次诗会,由于举办人的身份不同,这诗会的类型自然也大不一样。每到中秋后的第七天,由京城三大书楼出资,邀请京中有名气的文人雅士到流云山参加参加流觞诗会,倒也算文人界的一大盛事。”
“而且,据传,这次诗会,鼎鼎大名的诗神‘圣公子’会前来担任评委,所以此次的邀请函万金难求。”
说起各类小说中的诗会,哎哎,又是妥妥的剧情!我还是不明白,主角们各种吊炸天的诗歌信手拈来,堪称“中华诗库”是怎么回事?就是在校学生,也不见得书上所有诗歌都背的住,何况是穿越时已工作了好几年的猪脚。
好吧,就算有个书香世家的身份,或者常常看书的喜好,也不至于出口成章,狂拽酷炫地把学了几十年古文的古人给干掉了吧。除非,你有超强记忆的特异功能。所以,我都想好了,如果等会儿出现要我露一手的情况,我能背则背,不能就果断找人做枪手。
方正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想要对一大群颇负盛名的文人狂轰滥炸、挥斥方遒到他们甘拜下风,把首位拱手相让?呵呵,孩子,快别睡了。至少我不是这种牛掰的主儿,就连毛笔字都歪歪扭扭不敢见人,所谓原主记忆啥的也没继承,做不来有违常理的事。
吐完槽,已经到达流云山山脚,诗会在山腰举行,少不得要爬一段山路。当然有软轿可坐,但如今我是个有骨气的文人,男性,怎么能娇气地、与众不同地坐轿子呢。
只不过这身子真是太弱了,没走一截就气喘吁吁,到后头实在走不动,还是裘思华把我扶上去的。
“哟,裘兄,这位是谁啊?”有认识裘思华的文人见我这娇弱的样子,不禁开口。
裘思华扶我在石头上坐下,才对来人拱手:“原来是刘兄,这是我的表弟,名叫......”顿了顿,回头向我看来。
“哦,我叫球球。”我习惯性伸出手,“这位仁兄你好呀。”
“这......”来人看了看我的手,又看向我的脸,最后向裘思华瞥去。我这才反应过来,古代不兴握手礼的。
还是裘思华反应快:“这是我表弟家乡表示友好的意思。”说着快速推开我的手,毕竟我是个未出阁的小姐,男女握手实在于礼不合。不过,他真是神回复啊,开口就是穿越人士专用的解释。
“哦,是吗,那我也要伸手吗?”来人却来了兴趣,挑眉问我。
“不用不用不用!”裘思华连忙说,“刘兄,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进场吧。”
诗会设在半山腰一个往外延伸的平台上,往前走就是悬崖,云雾缭绕,望不见崖底,好在建了防护栏,减少了事故的发生。所谓流觞,就是从山上引来小溪,人工开凿出环形的水渠,中间算是个小小环岛,通常评委的位子就设在这里。而参加的其他人就围着小溪坐在外围。再远一点的地方还修有休憩用的四角飞檐翘脚亭。
上了阶梯就是一个大大的广场,依山旁水,亭檐纷飞,此时,三三两两的文人雅客聚在亭中,观赏挂有的诗画,一边谈话一边品茗。有书童把我们引到其中一个亭子,里面已经坐了两人。见了我们,纷纷起身寒暄。
裘思华向两人介绍了我,他们看来是平日与裘思华交好的,对我都还热情,五人坐下来,聊起京中的新闻。
我百无聊赖的听着,大半都不懂,再说跟我关系不大,没意思,见桌子上有笔墨,旁边几人聊得正欢也没人注意到我,于是抓起来练练字。我用很慢的速度写出的字,勉强称得上端正,好看是再没有的。
对于自己的记忆力我没有多少信心,于是开始默出脑中的诗。常见的四季诗及其代表花的赞诗个来一首最简单的,然后思乡的《静夜思》、表达志向的《石灰吟》,缠-绵的来首柳永的,还有......
诗仙李太白的诗使用频率最高,特别是《将进酒》,可惜里面个别诗句我记不全,于是写了能记住的两首,沉郁顿挫的杜甫诗也写了两首背得住的。再多却要想半天了,为了避免杀死脑细胞,我停下笔。
见他们还在热火朝天地聊,我把写好的诗放进袖子里,话说这古代衣服的兜还真大啊,跑个两步难道不会掉出来?
一边,裘思华凑过来小声问我,“你刚才写了什么?”
原来他关注了我,我随意答道:“没什么,练了会儿字。”
那边的几人却聊起了京中的闺秀小姐们,正如男人聊天总是离不开美女,这些古代的君子提起美人,也是两眼发光。什么这个将军家的小姐,那个侍郎家的嫡女,最后竟聊到了裘府身上。
“哎哎,裘兄,你的几个妹妹听说是貌美如花,不知什么时候能向我们引荐一番呐。”这是好友间的调笑,在风气开放的风祈,不算出格。
但裘思华快速看了我一眼,还是急急道:“快别想!我妹妹哪有时间见你们几个泼皮!”几人不满地哄叫,倒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说起红楼的花魁。
“哎,裘兄,你这个小表弟,还没去过红楼吧?”刘兄笑着看我,“改天哥几个带他去开开荤?”
裘思华有些脸红,三分害羞七分恼怒,瞪向几个嬉皮笑脸的人:“胡闹!我表弟才不去那种地方!”说着,在他们更大的笑声中,把我往外推:“表弟,我们还是出去转转吧。”
我心里有些好笑,知道他是怕我尴尬,于是顺势就出来了,好一会儿,他脸上的红晕才散去,开始给我介绍环境,遇见几个相识的也打招呼,顺便介绍我。
我突然尿急,见裘思华还在同别人说话,给他比了个手势就离开了,问过书童,我找到位置有些偏僻的茅房。这里临近防护栏,是最接近悬崖的地方。从茅房出来,我就站在这欣赏了一番。
崖上风大,我有些冷,准备回去,刚转身,迎面撞上一人。
“哎呦!”我因为撞击重重坐在了地上,那人也踉跄了两步。摔得很疼,我一边揉屁股一边抱怨:“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没看见这有人吗!”抬头看他,只看见两只鼻孔。
“哼!”那鼻孔里喷出冷哼,“是你突然转身,我还没怨你撞了我呢!”
真是不可理喻!我嗖的站起身,对面那人长得人模狗样,没想这么不讲理;“你这小白脸怎么这样!明明是你撞了我!不道歉就算了,还倒打一耙!”
“你叫我什么!”他明显被触到逆鳞的模样,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怒火。
我见他这样子,淡定地抱手环胸,一字一句地说:“我叫你...小—白—脸——,怎么,有错吗?”一张乳白如牛奶的包子脸,肌肤比我还嫩,我才不会承认我妒忌了。
“你!”他勃然大怒,右脚生气地一踢,飞沙走纸。
等等,纸?他也发现了,弯腰捡起一张。不好!刚才摔在地上,把袖子里的东西甩出来了。我赶紧去抢,他顺势一提,把手举过头顶。
“还给我!”
他脸上的怒气消褪,看着手上的诗,眉头微皱:“这...是你写的?”
我一噎,虽然是盗版,但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脖子一梗,正气凛然地说:“不是我难道是你呀!”
“啧啧啧,看不出来,你......”他挑起好看的眉,笑着对我说,“你的字真是丑啊!都说字如其人,看来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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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稍早,希望亲们多多支持《难裘》~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