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风瞬间消散,那条没有尾巴的黑狗如石狮子般坐在床边。毛色黑漆油亮,身型巨大,目测至少有一二百斤。褐黄中带着暗绿的眼珠子定睛盯着叶苋,内中除了应该有的狂野和兽性之外
,更有一丝邪魅蛊惑隐烁其中。
半晌,它略朝上扬了扬头,轻轻哼了一声,竟是略明显的跋扈和傲气!
切,什么态度,一条狗还向人摆款么?
“没见过美女吗,看着我干吗?”叶苋好象下意识就不想和它搞好关系,也轻轻哼了它一下。被陈宇一把拉后,轻声道:“这狗气息奇异,别激怒它!”
叶苋咬了咬嘴唇,不敢装逼了。
“呜呜——”那黑狗似是讽刺她没礼貌,脖子一伸,突然一个直立,如人一般高,竟然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叶苋惊呆,可就是不想对这条狗面露畏惧,狗和狼远古同出一源,既有狼人想必也是有狗人的。但现在是白天,四条狗腿不比两条快嘛,装什么装的。
倔劲上来了,干脆一直推开陈宇圈围着她的手臂:“别拉我别拉我,都这地步了,我就要看它会做些什么。”
陈宇的危险意识非常敏锐的,直觉此狗虽然气息阴沉却并无恶意,只是警惕盯着,没有过份阻止。
黑狗摇摇摆摆行至叶苋前两三米停下,曲在胸前的爪子突然张开,捧出一粒东西。叶苋眼尖,这,这不正是滚血绘地图的先祖的精元珠子吗?
那畜生一只爪子捧着珠子,另一只爪子居然象人似的朝后面的干尸指了指,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大嘴巴。
叶苋瞪大眼睛,惊奇地问:“你想我喂他吃?为什么你不能自己喂?对了,你刚刚飞机似的跑出去,是回到现实里拿宗祠铁盒里的精元珠子吗?好奇怪耶,你是怎么出去的?”
一条狗又怎么会答她这么多问题呢,于是乎,一人一狗就这么对视着。人是努力撑瞪大眼睛的,狗是不屑中带着邪气的。
陈宇心中明白,冷静说:“兴许极品装备要由你操作,别浪费时间了,接过来吧喂到干尸的嘴里。”
叶苋点头,颤着小手接过精元珠子。那黑狗立即摇摇摆摆回到床边站立。事已至此,感觉已经非常明朗——他们不做些什么以刺激磁场动荡,绝不可能顺便回到外面去,既然如此,就和
干尸来个约会吧。
陈宇搂着叶苋走到床边,再三叮嘱她不要害怕,然后慢慢撩开幔帐,以大手握着她的食指和中指拈着珠子,朝干尸嘴巴处递去。
这位干尸先生大抵死时相当安乐,牙齿尚在,牙关紧闭,陈宇捉着叶苋的手捅咕了好半天还是塞不进去。
叶苋虽然胆小怕事,但若真个把心一横,绝对有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气look,当下试久了,气一蓄,牙一咬,直接瞪眼看着干尸要给它一个好果子吃。
朝一条干尸嘴里塞东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力气太大,怕是把整块面骨都捅下来了,最后还是陈宇微微托起它的下巴,轻轻一捏,才让它顺利张开嘴把珠子送了进去。
两人松了一口气,黑狗却异常兴奋,拍着前爪子“呜呜”低叫。一副枷锁解禁,欲/望重生的模样。叶苋心底倏地窜升出一种不好的预警,翻腾起阵阵绿毛,心中只得不停默念,我不要你
我不要你我不要你。
突然,干尸先生的咽喉传来一阵咕碌咕碌的声音,象是有人在助它吹气吸气般的放大了的声音。
陈宇说:“别守着了,该做的做了就行,一切静观其变。”
叶苋侧头看了他一眼。此刻的他,眼中隐有一份了然于心。这份通透在他年少时是极少见。这两三年间,不知是他年纪长了,还是特种部队的心理培训了得,不时能看到他冷静睿智的一
面。有那么的一刹那,叶苋觉得他变得成熟了,有着男人应该有的气魄和定力。
或者,人真是会变的,如她一样,在为自己莫名的傻冒叹气之时,却莫名其妙能腻歪了两个男人的心,让她宠若惊的时候,又难以置信。
“现在胡思乱想对你没好处,心定则明。”
“这么淡定不是你的风格。”
“没必要和一条狗赌气,要打要杀来个象人样的。”
“哈哈,这句一出,叮当,又变回你了。”
陈宇睨她一眼,没说话。拉着她走到月亮门后的香檀木茶墩上坐下来。几上茶具齐全,都是土制的手工陶瓷,接地气得很让人欢喜。
“你说茶是它煮的吗?”叶苋回过头睨了一眼床边的狗人,悄声问陈宇。那狗人正直勾勾盯着她,叶苋心中一跳,连忙别开视线。
“管他,谁要动你都不行。”陈宇拉她坐下,脸色淡静,拉着她的手却不曾松驰过。
“你说干尸一会会不会‘扑通’一下坐起来,告诉我们他是占卜出卦象的先祖?再教我们怎么杀死恶灵?”
“有枝有叶。”
“你说他死了也不安心的,安排了这么多事情,真是醉了。”
“怕你太水嘛。”陈宇笑。
“说点好听话行不,假装激励行不。”叶苋一翻白眼。
“哄有用嘛。”
“你看你这人,连我都哄不来,你别想找老婆了……”话未说完,她一下回过神来,不由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明知他现在对自己暧昧不明,还在他面前提及这些,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嘛。怪不得庄硕会差点笑死了,自己根本就是个自刨自埋的无脑鬼!
陈宇刚才的淡静蓦然不见,眼睛闪闪发亮:“没老婆就没呗,守着你就挺好。”
叶苋心一酸,再无言语。
身后传来一阵咝咝啐啐的衣衫摩擦的声音,叶苋条件反射就朝陈宇缩去。一双铁臂早已经张得老大,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才一起扭头看向大床那边,瞬间目瞪口呆。
其实也没啥的,就是一个包着一层灰黑色皮的会走动的骷髅架子,骨头正“咯吱咯吱”地摩擦着,“喀嚓喀嚓”地运动着,慢悠悠地朝他们踱来,还晓得左右摆着手,是摆着骨头。
深吸了一口气,牙关上下碰得磨出粉了,还是死命忍着——真的没有什么的,她学的是生物专业,实验室的,有各种各样的动物骨头,也有人骨架子,零碎骨头,只不过那些不会动而已
。
“我睡了三百年了。”嘶哑的男音,从糊着黑纸皮一样的骷髅头骨上的嘴巴位置传来。它身上散发着一种枯涸尘埃的味道。嘴巴就象一块绷紧的树皮“嘣”地裂开了,有着决绝而不可逆
转的意味。
陈宇对杀气触感极强,而此时的气场平稳,知道这翻必有玄机,当下强按情绪,朝一副黑皮骷髅骨头点了点头:“老,老先生请坐。”
身后的狗人“呜”叫一声,用前爪子捧来一张椅子,摇摇摆摆地来到茶桌边摆好。
干尸先生慢吞吞地走到椅子坐了下去,膝盖折弯时,竟然传来“喀嚓”的一天,听得陈宇和叶苋膝盖都痛了。
惊愕间,狗人弯下身子用爪子泡茶。步骤还有模有样,勺茶叶,清洗,再放水,隔茶叶。爪子虽然有点笨拙,却还真就做到了。
当两杯冒着绿色烟的茶分别摆在叶苋和陈宇面前,而有一杯摆在黑狗人自己面前的时候,叶苋觉得,让一条狗去泡一壶有可能放了三百年的茶,连智商三十的大花也不会喝,何况他们。
“这是气源,只有喝了它,才能打开气流,离开幻境。”干尸先生嘶哑的声音带着呜咽的音调,象在哭泣。
两人对望一刻,脸上仍然满布狐疑,戒备和不知所以。
“我先喝,你看我真的离开了再喝。”陈宇沉声说,立时抬手拿起那本茶。
“不行!”叶苋低喝,要死一起死,要走一起走!
“别急。”干尸先生微微一笑,尖长且黑色的指骨缓缓递起,在三杯茶上点了一下,竟然是三滴尸油!
叶苋目瞪口呆之时,又听得它说:“你有两个选择。”
“呃,能不能先打断一下,干……老先生是谁?”叶苋看着那一杯绿得诡异还加了料的茶,加的料还是一条死了三百年的干尸滴出来的尸油,只觉全身鸡皮爆裂,血管闭塞,而又毛孔奇
痒。
“你刚不是猜到了。”干尸先生微一叹息,“银花一别三百年,再遇你,已是人面不知何处去。”
叶苋惊诧不已,又是上一辈子种的孽。
“请先祖详细明示。”陈宇皱眉急问。
“四百年前,我和内人建立毒日族,我的妻子来源于另一个地域,姑且称为灵地吧。银花本是灵地的圣物。但因为某种斗争,天劫被启动,灵地很多人都被流放在外,包括你吧。内人在
逃亡时偷带了两本古籍,内中一本细致描绘了银花的功能,令我一直非常崇拜向往。另一本就是修习古瑜珈术。某日,我在森林边沿碰到你,你被毒蛇伤了,昏迷在草丛里。你当时还是个小
女孩,胸前悬着灵地的圣物银花,却因为年纪太小未能启动魄门,没有任何法力,是我救助了你,当时我一时贪妄,要你随口许诺,说以后若我部族有事,一定尽心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