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在杜鹃花海的时候一业心的心已经变的更加冰冷。
锦绣仙子幸福的躺在一业心的怀中,她凝脂般的双手捧住一业心的冰冷的脸庞,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滴落,泪珠滴落在一片飘飞的杜鹃花瓣之上,竟随着那片花瓣飘飞。几经转折落在一业心坚毅的双眉之间,散落成一片血色的水雾。
然后她的双手轻轻垂下,闭上了安详的双眼,能在爱人的怀中静静的永远睡着,她不后悔,她很幸福。
一业心的世界越发的血色翻腾,似乎他已经感到眼前的那片红色遮遍天地,宇宙星辰都暗淡了光辉被血色的暗影所吞噬。
锦绣仙子的死去没有让他发疯,他们本就坦然面对着死亡。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孤单的面对一个死寂的血色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人,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而他唯一的温柔也在一瞬间消失飘散,内心之中被黑暗湮灭。
他们本有幸福和快乐,本有理想和美梦。如今只有孤单和寂寞,血色和杀戮。
一业心轻轻放下锦绣仙子的身体,他缓缓站了起来,一阵花雨将他淹没,他甚至感受的到每一片花瓣上都沾染了一丝的水汽,是血还是泪。
一时之间他的心更加坚强,他的嗅觉,他的触觉,也都似乎死去,而他的第六感分外的敏锐,他感到整个世界都出现了变化。
佛说“八识心王”指眼、耳、鼻、舌、身、意、末那和阿赖耶识。前五识感知世界,意识统归,末那识是意识之根本,而阿赖耶识才是见分为我,是我的本源。
知其自我,方能我执,我执产生意识,意识才有感觉,佛有大神通,断五识而通意识,直指自我,知道自我而一切都在心中,那是一个更加完美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不需要看,不需要听,更不需要感触,只是一个我,我就是整个世界,世界就是我。
一业心此刻万念俱灰却触发了心中的佛魔舍利,他匆忙服下舍利并没有真正悟到舍利的真正价值和含义,而此刻他似乎已经明白,什么是大智慧什么是真正的世界。
佛魔舍利是无相大师身死后的天地之精元,虽然能量巨大,但是如果没有佛得智慧那舍利的伟大之力也只能窥其皮毛,不是你的功力如何,而是境界,第八识的境界。
一切都是机缘,一业心失去视觉和听觉,坚毅的活了下来,而锦绣的死更是刺激了他的宿慧佛缘,一时他悟了。我就是世界,世界就在自己的心中。
一业心身上立刻散发出一阵冲天彻底的杀气,这股杀气激散开来将无数的花瓣碾成粉末碾成尘埃,方圆百丈之内都飘动着花瓣幻化的血色红雾。一业心的世界就是这片自己的血色红雾,红雾就是我,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心头。
十八个金衣人在秀峰居士的带领之下,将一业心重重围住。秀峰居士就像看着猎物一样,蔑视着一业心,他今天一定要整死这个不可一世的“甲子”杀手。
他的手掌还在颤动,锦绣仙子临死前的一击,终究给了他一些伤害。正当他再次出手的时候就看到了如同废人一样的一业心就那样站了起来,他的心也在颤动。一业心在那瞬间突然变得不可战胜。
秀峰居士一声怒喝:“冲上去杀死这个叛徒,你们怕什么他又瞎又聋,已经是个废人——”
十八个金衣人立刻舞动十八柄利剑,剑光在夕阳下刺眼而锋利。无数的劲气搅动了一业心的世界,那是他的世界,他的禁地,他能感到秀峰居士的一丝恐惧,更能感到十八柄长剑分别从十八个方位刺向他的身体。
那种感觉是那么的奇妙他已经沉寂其中,可是他知道金衣人的杀阵,更清楚他们的威力,所以当十八柄剑刺到他身前三尺之地时,他的烈火寒冰剑动了,一动整个血海都在翻腾,十八道剑光闪过,十八具尸体倒下,杜鹃花屑掺杂了十八道喷洒的鲜血似乎正在狂涨爆裂。
十八剑准确无误的将十八个金衣人的颈部动脉削断致命,没有多余一丝力气,更没有一丝的拖沓。剑入化境,心似血色佛魔。
秀峰居士惊呆了,他看着一业心就像看着远古洪荒的野兽。但是他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他没有动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暗暗运气无上的掌力,两只手掌涌出淡淡的青色气息。他在等,等一业心自己走过来。
他始终不相信一个瞎子聋子能够发现他,他变得如同一块岩石。
一业心站在那里似乎在感觉秀峰居士的方位,他渐渐笑了,开始舞动手中的长剑,剑气带动所有的血雾飞速旋转波动了整个血色红雾。
秀峰居士冷笑,一双犀利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仿佛疯魔的一业心,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掌力范围。他很有耐心,看着一业心胡乱的舞动,他的笑得更厉害。
一业心坚毅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他双脚几次将要踏入秀峰居士的掌力范围却身形一转再次离开。秀峰居士眉头似乎皱起,但是他依然静静的等待一业心自投罗网。
就当一业心第四次转身的时候,他的烈火寒冰剑突然出手,一道足以劈开天地的剑气横削向秀峰居士。
秀峰居士掌力猛吐,面色大变,他终究落后一步。青色的掌力被剑锋划开,自己的身体也在一瞬间分成两半。
一业心怒吼中连出四剑,可怜秀峰居士化成块块血肉,鲜血染红了他的全身。秀峰居士到死也没有明白一业心如何发现他的方位,从而施展出那致命的一剑,他不明白他不相信。
一业心冷峻的声音告诉了他答案:“在我的世界任何人都难逃我的心眼——”可是秀峰居士永远也听不到了。
一业心如同血色的佛魔,夕阳已落天地间一片黑暗。
他抱起锦绣仙子,背上烈火寒冰剑和青云长剑大踏步走向无尽的黑夜,杜鹃花海的血色渐渐飘落天空中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声。
李雁之静静的呆立在那一片狼藉的血海残雾中,沉吟道:“他没有失去自己的尊严,上天总是十分公平。”
南宫子靖在远处站立,仿佛怕那一丝丝的血雾沾染她通明的道心,忽然一阵风吹来她悠悠道:“你是去雷山的祭坛还是去豫章剑派?”
李雁之扭头灿然一笑:“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无无名去了哪里?”
南宫子靖叹道:“他去了豫章剑派,百花仙子此刻也许就在那里——”
她已经不要多说,李雁之点头道:“你尽然告诉我,是不是要和我通行?”
南宫子靖也笑了,面对李雁之她何曾不怦然心动,与君同行难道不是她心中的情结。
两人互相凝视,他们之间没有话语,此处无声胜有声。
庐山秀峰开先寺,虽然这里是一座寺庙但是却不见一个和尚。不但没有和尚更没有一个佛像,连香炉都没有。
这里有的是不断往来穿梭的锦衣卫士,卫士们飞快的将一张张卷宗从庐山各处传来,每一张卷宗之上都记载了庐山每一刻所发生的事情。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结果,无不详细而明了。
星宿叟薛戮此时正跪在一个洁净的禅房,禅房之中不仅洁净而且空荡,唯有一个巨大的书桌,连凳子都没有,书桌上堆满了锦衣卫士送来的卷宗。站在书桌之后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虽然不是十分英俊但是两道浓黑的眉毛彰显出他威仪的气宇,阴郁的眼眸中几次闪现慑人的杀机。
薛戮浑身震颤,他没有因为自己的重伤而抖动,而是在年轻人的王者之气和无上威仪之下呼吸阻塞,胆战心惊。
虽然他重伤虚弱但是他必须将所有的事都详细报告,详细到自己恨不能撕开自己的脑袋。他虽然老了但是自信记忆还好,可是面对年轻人阴郁的目光他开始怀疑自己所说的一切,仿佛那一切本不该发生。
许久年轻人淡淡道:“所有的事情都坏在一个地方,”他冷冷看着薛戮仿佛看透薛戮的心,要狠狠地撕裂无情的柔虐“佛魔舍利刺激了你的贪欲——”
薛戮面如土色,他悔恨交加,如果不是自己擅自决定撤出无相大师的守护之阵,也许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幅局面。
年轻人厉声道:“此时浔阳楼计划已经破产,庐山计划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六十八名金衣杀手长眠庐山,其中包括十八名六十甲子杀手,头号杀手一业心背叛,锦绣仙子背叛,苗疆魔教背叛——而且失去两支已经到手的密钥,失去烈火寒冰剑和让你丧失理智的佛魔舍利——”他虽然缓缓说出,但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利刃刺向薛戮。
薛戮汗如雨下,牙齿交击难以出声。
年轻人冷声道:“你是父亲的亲信,我不杀你,你还是回去吧。”
薛戮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泣血哽咽:“老奴,办事不利,本当一死以报少主人,但是请少主人再给老奴一次机会——”
年轻人淡淡挥手叹道:“罢了,秀峰战死,你带着秀峰七子去洪州吧,”他突然深深的看着薛戮沉声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薛戮全身寒毛倒竖,愤愤道:“少主人放心,老奴此去,必将以身报效主人直到一死!”
年轻人微微笑道:“好,你下去吧,去找鬼先生,三日后下山!”
薛戮躬身退下,年轻人目光收缩沉声道:“你说一业心会去哪里?”他好像在和虚空说话,然而虚空中竟然传出了话语:“无无名去那里,他便去那里。”那是一道黑色的影子,他一直隐藏在禅房的黑暗之中。
年轻人话锋一转道:“先生对李雁之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黑影道:“他是个关键人物。”
年轻人目中似乎透出一股淡淡的杀气道:“他确实是个关键的人物,如果有机会我要好好的结交一下。”诡异的微笑在他威仪的面貌下显得狰狞而可怕。
他看着黑影道:“还要劳烦先生到洪州的豫章剑派坐镇,不过先生要小心北边的人。”
黑影似乎一阵波动:“北边也要趟这趟浑水?那就有点棘手了”
年轻人笑道:“据我所知,北边的人很是看重武库,他们的人已经离开荆州,只怕已经到了鄱阳湖,不过此次像是另有所图。”
黑影阴测测的笑道:“如果他们也是为了湖中的那条畜生也许对我们大大有利,少主可知道是什么人?”
年轻人似乎十分慎重的说出一个名字:“霸王庄革月上雨!”
黑衣人冷声道:“果然是他,不知道北霸的刀法能否胜过一业心的剑。”
年轻人道:“先生似乎已经有了妙计了?我们能否看一出好戏就看先生的啦。”
黑衣人冷声道:“一业心机缘巧合,据我推算他已经完全炼化佛魔舍利,并且成为血色佛魔。”
年轻人道:“血色佛魔?无怪乎秀峰都死在他的剑下。”
黑衣人笑道:“如果革月上雨修成了龙刀八斩也许能够和一业心一较高下。”
年轻人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练成?”
黑影又是一阵波动声音都有些变化:“难道他竟然练成了?这不可能——”
年轻人笑道:“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我现在倒是希望看到李雁之的刀法快还是革月上雨的刀法快。”一阵阴测测的气息充满整个禅房。
黑衣人叹道:“李雁之虽然天纵奇才,可惜他太多情啦。”
年轻人道:“当世三大年轻高手如果不分个胜负,岂不是太可惜——”
黑衣人也笑道:“少主说的是,他们应该分个胜负——那是他们的命运”他干笑几声继而阴冷的道:“少主考虑应该让谁去?”
年轻人手中拿起一个宗卷道:“不派人。”
黑衣人道:“难道少主要放弃上古虬龙?”声音中透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疑问。
年轻人邪异的嘴角翘起道:“因为藏边的苯教教主达扎路恭也对上古虬龙十分感兴趣!”
黑衣人黑色的眼眸射出一道死亡的兴奋:“少主果然运筹帷幄,那里将上演一出好戏——”
一时整个禅房中充满了邪异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