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三圣庙的烛光已经点燃。
渡头的古庙苍凉的矗立在江边,夜风在江面呼啸而过,带动无数的波浪,浪花朵朵击在岸边的岩石泛起雪白的浪花。
李雁之收回目光看着眼前面如金纸的白衣女子,她的那一口鲜血喷在雪白的衣裙,点点落红,化作触目惊心的美丽。此时她平躺在那里放松而自然,九天的仙女也化作了人间的平凡女子,她好像沾染了人世间的尘埃,那样的凄美,那样的楚楚动人。
李雁之叹了一口气,伸手探了探女子的呼吸,依然气若游丝,他的心好像十分的酸楚。
他回过身来凝视窗外的古树,古树之下长身而立了一个白衣人,李雁之眉头皱起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那人。
白衣人风度翩翩腰间悬挂了一柄长剑,看上去四十多岁,他面色白净皮肤细腻,三缕长须随风飘舞,神骏高雅。
白衣人在窗外道:“你不想她死就应该请我进去。”
李雁之目光收缩,看着白衣人坦然的神情,他冷冷道:“你可以救她?”
白衣人道:“当然。”他十分自信。
李雁之不说话,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衣人飘然进屋,他看着白衣女子身旁的银白宝剑,淡淡道:“任凭庐山老祖的功力也还是败在此剑之下。”
他望向李雁之道:“你知道我是谁?”
李雁之摇头,他的目光依旧冷漠。
白衣人道:“我是陈希烈——”
李雁之不仅动容:“朝廷的重臣?”
陈希烈点头道:“是的,你知道她是谁?”
李雁之再次摇头。
陈希烈道:“她是我的徒弟,南宫子靖!”
李雁之的心震颤了一下,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但是不是她亲口告诉他,未免有些遗憾。
陈希烈道:“你为什么救她?”
李雁之愣道:“我为什么救她?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
陈希烈点头道:“好,现在你可以走了。”
李雁之叹道:“是呀,我当然可以离去,但是我希望看她醒来。”
陈希烈道:“她不醒来你就不走?”
李雁之点头,他闭上了嘴,一旦他闭上嘴他的面部轮廓就如岩石一般坚硬。
陈希烈不说话,从怀中取出一瓶药品,那是一个制作精良的瓷瓶,瓶口打开一股清香立刻充满了真个房间。
陈希烈将一瓶的药水全部滴入南宫子靖的口中。他挥动右手,右手指尖透出一道淡淡的白光,他如影般舞动右手一共十九道白光刺入南宫子靖的十九个大穴。
一系列的动作完成陈希烈长出了一口气道:“好了。”
李雁之不禁动容他看到南宫子靖的睫毛动了动,不久她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眼光中流露出淡淡光芒。
南宫子靖长出了一口气就看到了陈希烈,她笑道:“师傅你来了。”然后她就看到了李雁之的身影,离去的身影。
南宫子靖叹道:“他为什么离去?”
陈希烈道:“他是个怪人。”
南宫子靖仿佛落入人间的仙女喃喃道:“相见不如不见,他很好——”
陈希烈突然笑道:“也许不久你又能见到他。”
南宫子靖问道:“为什么?”
陈希烈道:“因为你要去庐山。”
南宫子靖道:“庐山?计划失败了吗?”
陈希烈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合休会只凭一股毒烟就生擒了许多武林人士,包括豫章剑派的三大主人。”
南宫子靖道:“三个?还有一个人呢?”
陈希烈道:“百花被冯疯子救走了。”
南宫子靖道:“我们的人呢?”
陈希烈面色一变叹道:“四老被擒,黄兴被杀。”
南宫子靖皱眉惊道:“师兄被杀?谁下的毒手。”
陈希烈缓缓道:“杀手甲子。”
南宫子靖幽怨深情的望向窗外的黑暗,她又轻声一叹。
离去的李雁之似乎听到了这一声叹息,他不禁仰天长啸,夜风细雨中苍凉而悲壮。
他身形飘动消失在黑夜里。
冯疯子瘫在一片草丛之中,惨白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咳咳,我老疯子也算命大,要不是你个婆娘拖累,我早远走天外了。”他面前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中年女子,虽然人处中年但是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皱纹,黑夜也遮不住她如凝脂一般的面容。
看着地上的冯疯子她眉头紧锁道:“百盛,你这又是何苦。”如水的眼眸中似乎充满了泪水。
冯疯子嘻嘻笑道:“好了,我老疯子就怕你这副泪眼婆娑的模样,咳咳”他又连咳两声喷出一口浓血,“放心老疯子福大命大死不了,他娘的那个人确实厉害,何苦来哉!”
白衣女子,宽大的衣袖随风飘荡,看上去她是那样的雍容华贵,可是她望着冯疯子就像看着自己的情人那样温柔,她拉住冯疯子的手道:“如果今天要死,和你死在一块也是了无遗憾了。”
冯疯子看她真情流露,竟然拿不出平时的那股疯劲,叹道:“你这是何苦来哉?”
黑夜中金影一闪,一个高大金衣人站在两人的面前。
冯疯子叹道:“真是阴魂不散。”
金衣人冷漠的道:“跟我走或者死,”
白衣女一震双袖掣出长剑,面对金衣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他们都被你们抓走,你们所为何事?”她长剑剑光流动,彷如湖水粼粼,一股凛然之气充溢全身。
金衣人冷冷道:“杀手甲子,武道合修。”
冯疯子道:“他是合休会的人,”
金衣人道:“不错,曹月欣你是聪明人只要拿出那东西我自会放你们一马。”
曹月欣就是百花仙子,主掌东湖百花宫,属于豫章剑派,豫章剑派还有滕王阁,天宁观,和绳金塔三个组织。她听到金衣人的话不仅心头大惊,难道他们是为了那个——
曹月欣难以掩饰脸上的惊骇,但是她坚决的摇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东西,如今虎落平阳,也只有拼死一战。“
金衣人嘿嘿笑道:“既然百花仙子如此决绝,那你们就到阴曹地府做一对野鸳鸯吧!”
金衣人长剑激荡,在夜空划出一个巨大的十字金衣人厉声道:“天地十字杀”
剑如霹雳,斩向曹月欣。
曹月欣身子挡在冯疯子面前,一招百花盛开,剑光舞动犹如一夜春风千万花朵欣然绽放,和那道劈风而来的十字击在一起。
剑光无情,鲜花纷飞飘落,曹月欣如一片花瓣在剑气中飘摇。冯疯子大喝一声:“不要——”
电光石火间,一道身影突然冲入猛烈的剑光,冯疯子和曹月欣被抛出剑气的肆虐。只见无数的剑光在那道身影之前怦然散去,夜色里一片宁静。
冯疯子扶起面色苍白的曹月欣,突然笑道:“小疯子你来的正是时候——”
来人正是李雁之,他忧郁的双眼迸射出淡淡的光芒,看着眼前的金衣人道:“我们又见面了。”
金衣人嘿嘿笑道:“是你,古庙一战还未尽兴,今天是个好日子!”他的笑声刺耳凄厉。
李雁之也笑了:“你的功夫不知应该排在六十甲子的哪一位?”
金衣人道:“第一位,杀手甲子”
李雁之似乎很高兴,他笑道:“你果然比乙丑厉害很多。”
金衣人目光猛缩,一股杀气突然爆裂开来,周围的草木瞬间化为粉末。
李雁之在那股杀气面前纹丝不动,甚至衣服都没有一丝的动静,他淡淡的道:“好杀气,不过杀气是用来杀人的,而不是除草。”
金衣人突然动了,手中长剑在空中连划四道剑光,那剑光仿佛实质的一般停在空中组合成一个巨大的“井”字,金衣人厉声道:“无极四方杀”他长剑劈出好像地狱神魔,没有人能形容他的这一剑,那是四方汇拢来的自然之力,谁又能抵抗自然的力量。
除非有着超出自然的力量,无疑李雁之就有这样的力量,他眯起双眼双手舞动,手上幻化出两道黑色的短刀,那是天厌刀的刀影,是李雁之心中的刀魂,没有任何的光彩,没有任何的杀气,甚至没有有任何的刀光,他只是轻轻的挥动双手。
双手挥出,那道强悍的井字剑光竟然烟消云散。
金衣人仿佛被重重的击中,他突然单膝跪在地上,嘴角上赫然滴下一滴鲜血,他冷冷的看着李雁之,厉声道:“不可能,你用的什么魔法。”
李雁之淡淡的道:“我用的刀。”
金衣人更加吃惊:“我竟然没有看到你的刀——”他不相信,更不愿意相信,他自负自己是武道天才,自信没人能挡住那一剑,可是——今天他败了,败得很惨,败在一把自己没有看到的一把刀上!
金衣人突然仰天长啸,夜风中他好像一个凄厉的恶鬼,他突然舞动长剑,长剑悲鸣,化成一片金色的粉末,粉末随风飘走,他仿佛一座冰雕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李雁之,在他身上看不出一丝的生气。
李雁之依然淡淡的道:“我叫李雁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不过——”他突然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金衣人瞳孔缩成了一个漆黑的小点,只见他厉声道:“好,我不会让你失望——”
夜空中划做一道金影,远远传来一句话:“庐山之顶,我等你。”
李雁之笑了,他看看冯疯子道:“你们要不要去庐山?”
冯疯子骂道:“何苦来哉。”
李雁之道:“论武大会后来怎么了?”
冯疯子叹道:“真是一言难尽,浔阳楼突然着火,就见那些武林人士仓忙跳楼,谁知那浔阳楼燃烧的浓烟中有毒,很多人都中了毒,”
他看了一眼曹月欣道:“为了救这婆娘,老子深入毒气,拉了她就逃了出来,没想到被那个金衣人追杀,何苦来哉?”
一边的曹月欣抓住冯疯子的树皮老手道:“老东西,这下你跑不了了,”她目中一片深情,弄得冯疯子老脸通红。
李雁之笑道:“老疯子也有今天,看来你们还是暂时修养伤势,我到庐山走一趟。”
冯疯子慎重道:“以我推测,群雄是中了合休会的埋伏,把人抓走了,那个金衣人败在你的刀下,是故意引你去的,可要小心。”
李雁之道:“如果推断正确,群雄应该被运去庐山,我想也许能追上。”
曹月欣突然道:“这位少侠,如果能见到我豫章剑派的人,希望你能援手——”
李雁之道:“这是自然。”
曹月欣道:“只怕,合休会另有图谋——”她说话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冯疯子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对了那个金衣人向你要什么?难道你们百花门还有什么好东西?”
曹月欣道:“这个,没有什么,只是请这位少侠,见到胡青云请代我传一句话。”
李雁之问道:“什么话?”
曹月欣郑重的道:“他们想要钥匙。”
李雁之道:“就是这一句?”
曹月欣道:“就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