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之似乎真的灵魂出窍了,他能清楚的看到房中的每一个人,甚至能感到他们所想所思,这确实有点神奇,可是他却无法睁开眼,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力气,连手指都不能动弹一下。
如果这就是死亡,那死亡未免太可爱。他的身子没有任何的重量比鸿毛还轻,天地都好像在他的心中而且他能感受到周围的一切。然而可怕的是他体内已经没有一丝的真气,就连平常天厌刀的那股巨大的清凉之气都无影无踪。难道天厌刀已经舍弃了他。
他突然有种愤怒的感觉,可也只是瞬间的愤怒,他在自己的心中苦笑。好像自己又解脱了,感觉那么的轻松和真实。白衣女子的身影似乎更加模糊了,就连冯疯子那张熟悉不过的脸都已经模糊。
他难道真的无所求了吗?当然还有故事还有感人的眼泪,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那么的忧郁那么的悲哀,继而他想到了天厌刀,天之所厌,老天爷都不愿意看着他好好的活着,难道这就是命运?
李雁之相信命运,所以他要跳出自己的命运,如果世间还有那么一点让他留念的东西,那就是他的刀了。
刀如果可以舍去,人也就没了生的希望,但是他现在只能沉寂下去。
他喜欢这样沉寂,在这种忘我的沉寂中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关于攻刀七式的秘密。
当然他没有死,非但没有死而且还突然坐了起来,当他坐起来的时候他笑了,笑得很开心。然后他就看到了一脸惊骇的冯疯子。
他问:“攻刀为什么只有七式?”
冯疯子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本来就有七式啊!”
李雁之眉头紧锁道:“我已经领悟了第七式。”
冯疯子再一次惊骇道:“荆轲匕现?你领悟了?”
李雁之点头道:“是的,”他轻轻的挥出一指,房中的地面就像豆腐渣一样,被他捅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洞。
冯疯子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李雁之一觉醒来仿佛变了,他也不知道他那里变了,他依旧有着忧郁而悲哀的眼神,依旧有着他苍白的面容,依旧有着他那颗脆弱的心,但他的心仿佛被包裹在更深的地方。
李雁之看着冯疯子笑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冯疯子晃过神来道:“什么你找到我,是我找到了你才对,他娘的胡青云老道士胡说八道,说你功力全失半死不活,呵呵你这不好好的啊!”他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李雁之道:“他说的不错,本来我半死不活,功力也没了,不过现在出了点变化——”他眉头紧锁像在思索一个神秘的难题,当然神秘而且是个难题。
李雁之突然问道:“他们人呢?”
冯疯子道:“你说的谁?”
李雁之道:“胡青云他们。”
冯疯子笑道:“都在浔阳楼呢。”
李雁之笑了:“现在是白天,他们应该参加论武大会了,你也来凑这个热闹?”
冯疯子反驳道:“你不是也来了?”
李雁之笑道:“我还不是为了你这个老疯子。”
冯疯子也笑道:“我是为了你这个小疯子。”
两人面对面都笑了,是久违的笑容,开心的笑容。
李雁之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颤声道:“你个老疯子——”他顿了顿道:“我们还去吗?”
冯疯子止住笑容道:“当然去。”
三月十五日,天空阴云密布,还飘下了丝丝细雨,李雁之叹道:“今天天气不错。”
冯疯子道:“什么好天气,一大群人挤在这个破楼里,活像看耍猴的。”
两人没有走进浔阳楼,而是在江边的一刻大树之上,江中果然有一排的大船,虽然十艘大船铁索相连但在江水的冲击下飘飘荡荡,好似一叶浮萍。
他两人看到浔阳楼四周人山人海,楼上的窗户里都挤出无数的人头,不仅叹道:“何苦来哉!”
李雁之看到浔阳楼楼的第四层,靠江一面的窗户竟然都被拆去,里面坐了十几个人,他还看到了胡青云和乌井大师。那群人中间坐着一个老人,看不清面貌但是一身镶金边的华服格外引人瞩目。
李雁之道:“那个穿的花里胡哨的老头是谁?”
冯疯子笑道:“还不是那个什么庐山老祖殷承宗。”
李雁之淡淡的道:“就是他发起的这个论武大会,想必也是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吧。”
冯疯子骂道:“他娘的,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们西林剑派的人,个个趾高气扬的。”
李雁之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他的目光突然一缩缓缓道:“我想这个西林剑派的已经加入了合休会。”
冯疯子面色一变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和他们交过手,”
李雁之道:“我和他们曾经两度交手,那确实是个可怕组织。”
冯疯子道:“最近常听到这个名号,连百花那婆娘都吃过他们的亏。”
李雁之笑道:“你的那个什么百花仙子是不是也在论武大会上?”
冯疯子面色大变道:“哪里?我可不想见她。”
李雁之不再说话因为他突然看到了那一袭白色的身影。那个身影仿佛从大江之上来,斜风细雨中扁舟白衣,说不出的轻灵飘逸。
白衣女子轻飘飘的落在江中的论武台上,她静立闭目,天上人间好像只有这样一具高洁的身影,任谁都无法抵抗这样的圣神气势。
她的出现整个论武大会都震颤了一下,浔阳楼上瞬间飞出两道身影,身影如闪电如流星一青一白两个人飘落在江中的台上。
白衣女子睁开双眼,那一双深幽多情的双目在两人身上扫过,淡淡的道:“叫你们的师傅来,我只是想领教真正的西林剑法。”她声音不高但是整个论武大会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远处的李雁之和冯疯子。
李雁之喃喃道:“她来了——”
冯疯子道:“你认识她?她是谁?”
李雁之摇头道:“我不知道,”他的目中透出无尽的悲哀和忧郁,他深深的望着那一袭身影,心中一直颤动。
江上风声呼啸,论武台漂浮不定,白衣女子好像知道躲在远处大树上的李雁之,她轻轻回首无尽风情的一瞥,正好好李雁之忧郁的眼神相遇,李雁之猛的一震。
千年一叹的灵魂相撞!一声轻叹飘散在长江碧水间,李雁之一声长啸竟然地动山摇。
冯疯子被吓了一跳他看着李雁之仿佛刚刚才认识这个和自己生活十余年的人。
李雁之眼中似乎流出泪水,他身影飘动瞬间已经来到江中论武台。
冯疯子真的目瞪口呆,:“小疯子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瞬间百丈的轻功?”
白衣女子看着李雁之不禁笑了,一笑江水停,时空都凝滞在这美丽的笑容之中。
李雁之也笑了,他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颤动。
白衣女子摇头苦笑“你为什么非得知道。”这一句如同千年的无奈。
李雁之不再说话,他矗立一角看了看刚才落到台子上的两个人突然道:“我可以等——”这是一句承诺还是自我的执着。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她舞动手中的银白长剑,一道剑光划过长天,直接冲入滔滔的江水。
没有人相信这样轻轻的一剑如同少女憔悴的目光又像女神挥舞的长袖,竟然激起百丈水花,长江似乎倒流。
论武台上的一青一白的两个人突然收回了长剑,白衣人叹道:“姑娘的剑术惊人,区区高仙琦自愧不如,只是敢问姑娘为何非得扰乱这次论武大会?”
白衣女子轻叹一声道:“小女子只是想证实一件事。”
高仙琦道:“证实什么事?”
白衣女子盯着那个青衣人,青衣人不仅倒退三步,青衣人自从来到台上就没有说话,难道他震惊于白衣女子的美貌和气势。
白衣女子淡淡的道:“我只是好奇,庐山老祖的大弟子三叠剑季广深既然投靠了合休会,庐山老祖是否是合休会的人,甚至他就是合休会的幕后的会主?”
白衣女子一语惊人,场上的江湖人士议论纷纷。
青衣人季广深突然大笑道:“姑娘是朝堂宗的人,据我所知姑娘这样污蔑我们西林剑派就是为了朝堂宗吧。”
季广深的话震动了整个论武大会。
浔阳楼上的庐山老祖殷承宗突然站起身来大笑道:“哈哈,老夫召开这次论武大会旨在匡扶武林正道,一同抵抗你们朝堂宗的ling辱,姑娘尽然是朝堂宗的人,老夫就领教几招。”他不待白衣女子说话继续道:“广深,仙琦你们退下。”
高仙琦和季广深闻声退出论武台,白衣女子笑道:“那就领教老祖的西林剑法。”
殷承宗背负双手就那样飘到了论武台上,武林群雄都赞叹道:“老祖的轻功果然非同凡响啊,”
殷承宗挺立论武台上,他一挥右手道:“请。”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银白长剑已如一道孤鸿飘向庐山老祖,没有人看到她是怎么出剑的,只是惊叹她那优美的身影,震颤出无尽的白色剑光。
殷承宗微微一笑,也不见他出剑,他只是右手轻轻的一划竟然迸发出一道三尺的青色剑光,搓指成剑,剑道之极。青光闪动如一条出水的青龙撞在白衣女子的白色剑光之上。
那一击好像天上的星光灿烂,无数的剑光迸发散开,天空中激荡着无数的青白剑影。这道道的剑光直冲向李雁之,在如此狂暴的剑气之中,李雁之依然那样挺立,他没有动,无数的剑光已经在他身前消失。
白衣女子如一道道白影幻化出四道剑影,从四周刺向庐山老祖。
殷承宗虽然一剑击破白衣女子的剑势,但他心头震撼,世间能和他庐山老祖的剑招相抗衡的也就聊聊几人,这个女子那里冒出来的。
庐山老祖殷承宗不仅收起宗师的气派,双手舞动,施展出平生绝学西林双剑爆。自从三年前练成凝气成剑,他还是第一次使用这最后的杀招。
两道真气凝结的剑光突然爆开,那是火山迸裂般的力量。
白衣女子幻出的四道剑影一如帘卷西风,一如万里悲秋,一如九微沉落,一如伊人憔悴四道剑影冲进庐山老祖的巨大剑光爆中。
没有人敢正视那一次相撞,道道比太阳更加耀眼的光芒四射开来,所谓的论武台瞬间化为粉末,江水暴涨形成几十张的漩涡,激起的水花甚至击破了浔阳楼的屋檐。
瞬间天地回复了平静,庐山老祖须发飘飘目眦尽裂,他背起那双血肉模糊的双手站立在江边的岩石,叹道:“后生可畏——”话音未落,喷出一口鲜血。季广深突然飞身而上,抱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口中道:“师傅,你没事吧。”
殷承宗叹道:“那是绝世的无情剑法,老夫自叹不如——”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内力趁他不备直冲向他的心脉。
殷承宗目光收缩瞪着季广深道:“你——为什么?”
季广深目露凶光低声道:“你去吧,西林剑派会名震江湖。”
庐山老祖殷承宗瞳孔逐渐散开,口中挤出三个字:“合休会——”
季广深嚎啕大哭:“师傅啊!你不能死啊——”他眼中竟然真的流下了眼泪。
群雄惊动,数十西林剑派的弟子突然跪倒在地,高仙琦见到师尊的尸身,突然厉声道“朝堂宗,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望向浩浩的长江,那里还有白衣女子的身影,李雁之也消失在水面,仿佛他们从来就没有来过。
季广深掣出长剑,举向头顶厉声道:“朝堂宗。我要报仇——”他的话音未完,就见浔阳楼成了一片火海,群雄纷纷从楼上四散飘落。
胡青云拉着乌井大师的手从楼上跃下,突然道:“不好,我们中毒了——”
浔阳楼成了一片火海,群雄口中大骂,但是他们突然都没了一丝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