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向美人、百翊与万福海快要承受不住时,刘秀终于平复了心情。刘秀让万福海与百翊先行退下。只剩他与向美人了,他问向美人:“为何先前不告知朕?”
向美人沉默了一会,回道:“王后娘娘当时那番作为,别说是臣妾告知陛下,即便阴贵人告知您,恐怕您亦不会信,到最后落得不好的只会是臣妾与阴贵人。”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得。
刘秀想了想,的确是如向美人那样。他没想到郭圣通居然变得如此聪明,如此不堪,真是让人痛心。原来他看到的都是假象,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他也认清了事实,从今往后也不会再给任何机会了。如今,他最在意的是阴丽华的想法,不知自己最近所为有没有伤到阴丽华。他问:“想必你对阴贵人不曾隐瞒吧。你可知阴贵人对王后娘娘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向美人不是傻的,自是不会刘秀说什么她就信。只听她回道:“阴贵人并不知内情,臣妾不曾相告。”
“是你没说还是阴贵人的想法不好说?”向美人没有对阴丽华说,刘秀自是不信的。依他看,只怕阴丽华心里已是恨上了郭圣通,却是不能言。
向美人马上回道:“是不曾提及。”
刘秀闻言,笑了。“看来你是执意要维护阴贵人。”向美人如此维护阴丽华,这是刘秀没想到的。
向美人却不以为然,“臣妾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说不上什么维护不维护的。”
“你不说,朕亦能猜到,只怕她正在谋划着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向美人听了,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刘秀,“没想到陛下对阴贵人的爱也不过如此。阴贵人若是听了这话,只怕是难过得要命。陛下,您配不上阴贵人。”
刘秀只是想向向美人套话罢了,不曾想向美人倒说出如此诛心的话,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恼怒。然就在一个转念之间,恼怒尽去,反是笑了。问:“不知朕如何配不上阴贵人,朕愿闻其详。”
事已至此,向美人也无所畏惧,即便她知道说得再大逆不道,刘秀也不会连诛他人。她自知方才所言如那覆水难收,反正都说了,索性把想说的都说了。“单凭阴贵人在这宫里几番险些殆命,而陛下无所作为便已是不配。”
刘秀不免觉得好笑,”但凡阴贵人有何不妥,朕哪次不守在她身边?”
“是守在阴贵人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吧。三番四次的,明眼人亦能瞧出有人欲加害她,那人不用说您也清楚会是谁,而您一再纵容,任由其一再伤害阴贵人。在世人眼里,您对阴贵人近乎专宠,然实际上您对她是有情亦绝情。比起阴贵人对您的一片真心,您就配不上。”
事实是一回事,被别人如此**裸地说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刘秀说不出的羞愤,一脸不悦地看向向美人,然向美人却冷冷相对,丝毫不惧。看着向美人那双似乎能洞悉人心的双眼,刘秀自称帝来,第一次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最后,还是他先败下阵来。他承认自己做得实在不对,有负阴丽华,然他不会向向美人亲口承认的。他只是说:“朕只想告诉你,若世上连朕亦配不上,便没有人能配得上。”起身,举步往外。在走到向美人身边时,他停了一下,“你放心,朕不会让她再为非作歹,朕会护着你们。还有,朕此番只是来看那姹紫嫣红的腊梅,顺道与你下了两盘棋。”
向美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琢磨不透刘秀这是何意。
待刘秀离开后,向美人还是带上百翊去了长秋宫。见到刘阳几个小孩,拿出了准备好的压胜钱。
刘阳接过,高兴地道:“祝向母妃往后吉祥如意,岁岁安康。”
“好孩子。”向美人高兴地笑道。
刘义王拿到向美人给她的压胜钱,她说:“祝向母妃永远漂亮。”
刘义王这话让向美人更开怀了。
轮到刘苍,刘苍拿了压胜钱,皱了皱眉,然后憋出了一句:“祝向母妃福如东海。”
刘苍的贺语让众人不禁失笑。
待众人散去,向美人对阴丽华说了先前发生的一切。
“皎月,你说陛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阴丽华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你今日说话怎就大失了分寸?若是万一陛下恼羞成怒,你该如何是好?”
向美人便把当时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瞒你说,我当时已做好慷慨就义的准备。”
阴丽华闻言,不禁莞尔。
见阴丽华眉眼间始终没有哀色,向美人终是放下心来,连忙转移了话题。
这边,刘秀先去了一趟太医署,再折回宣室殿。回去的路上叮嘱好万福海,故回到宣室殿,见到万鸣,刘秀一脸不悦,先发制人。“万鸣,你该当何罪?”
万鸣一听,连忙跪下,却问道:“不知臣犯了何事,请陛下明示。”
刘秀怒道:“你竟敢戏弄朕,向美人寝室昙花底下分明什么都没有。”
万鸣十分错愕,“不可能。”
刘秀更是不悦了,看向万鸣的目光愈加不善,“朕还特意去了一趟太医署,严加审问了当日给你妹妹诊断的太医,他一口咬定你妹妹乃是心疾突发,暴病而亡。”
万鸣对刘秀的话自是不疑,他不禁想难道只是巧合吗?是命吗?
刘秀见万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了愧意,见也差不多了,便说:“念在你一片赤诚之心,朕此番就不予计较。退下吧。”
“喏。”事已至此,万鸣只能失落地退下了。
就在万福海以为刘秀这次也会就此罢休,一再纵容下去之时,刘秀却吩咐他说:“万福海,朕要你暗中彻查王后近年来一切作为,事无巨细给朕查清楚。”**,成了郭圣通的天下也就罢了,她的手还伸到了太医署,伸到了宫外,如此庞大的势力,怎能不让刘秀心生忌惮,以郭圣通如今不可救药的程度,难保不成为第二个吕雉。
“喏。”见刘秀神色尽是肃然,万福海自知刘秀已是下定决心要处置郭圣通了,心里难免有些高兴,却不能在刘秀面前泄漏一丝一毫。
等万福海离开后,刘秀拿着奏折,怎么看也看不进去。想起向美人的那些诛心之言,刘秀心里隐隐作痛。阴丽华几番险些丧命,除了最近那一次,前两次刘秀都真以为仅是巧合,自从上次知道阴丽华遭人谋害,他便马上加派了人手暗中保护阴丽华母子几人,这些他当然不会对向美人说。可是他被郭圣通糊弄住,并对她多加亲近这事是事实,如此一来,他的确是伤害了阴丽华,可这些能怪谁?怪郭圣通太过聪明,狡猾,还是怪他自己糊涂?想到这里,刘秀不免觉得郭圣通这女人变得太可怕了,真是最毒妇人心,好在他的皎月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