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殿里的向美人刚领着百翊从西宫回来,便马上吩咐百翊去准备一下,待会去长秋宫一趟。自从与阴丽华交好后,向美人总喜欢有事无事到长秋宫去,一来是喜欢粉雕玉琢般精致的刘阳兄妹,二来是接触下来,向美人发现自己与阴丽华趣味相投,很快引为了知己。
百翊一听向美人又要去长秋宫,心里便不乐意了。她对向美人说:“美人,您再如此勤快往长秋宫去,指不定哪日迎春殿全部人便要喝西北风。”自从向美人与阴丽华交好后,明里暗里迎春殿过得都艰难起来,要不是吃不好,便是穿不好,有时候还得挨饿,受欺负。虽然阴丽华也会护着,然她又做不得**的主,即便有心护也护不了多少。
向美人心情本来好好的,听了百翊这话,脸色尽是难看。良久,她才冷嘲道:“你以为本宫不去,那毒妇就会放过我们,依本宫看,想必用不了多久,你我就会落得慎儿那般下场。小莲不翼而飞,想必你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毒妇岂会不知我们已知内情,只是一时无法拿捏我们罢了。依她的心狠手辣,我们指不定哪天就没命,何苦还要这般委屈自己。本宫也想明白了,反正生死有命,本宫也不敢再奢求什么,只求多看一下四皇子大公主他们,每日与阴贵人说说话,让自己过得快活一些,如今的日子,本宫甚是喜欢。”有了对比,才发现从前的日子过得有多无趣,多浪费。
百翊细细听来,觉得自家主子的话言之有理。其实,她也挺喜欢往长秋宫去,她和鸢莹与绿袖她们也听说得来的,而且她喜欢长秋宫的氛围,有种温暖的感觉。不过,她不忘提醒自家主子要慎言。她说:“美人,话虽如此,那人不管如何,毕竟是王后,别总毒妇毒妇的叫,万一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可如何是好?”
向美人为此白了一眼百翊,随即想到百翊也是为自己好,便说道:“此处乃是本宫的地方,又无旁人,本宫方会如此喊她,本宫又不是没有分寸之人,你放心吧。不能对她怎样,难道还不允本宫嘴里痛快一下。若不是顾念亲人,顾念你们,本宫真想与她同归于尽。”
“美人,说什么胡话。当心隔墙有耳。”百翊当真是怕了向美人此时的口无遮拦。
向美人对此却不以为然,“大冷天的,谁都躲去取暖,谁还有那个心思。”
“朕有这个心思。”
刘秀的声音就这样毫无预兆的传来了,顿时吓得主仆两人血色尽无。接着,又听到刘秀吩咐道:“小林子,去殿里守着,不允任何人靠近。”
主仆听了之后,心里又是一沉。
向美人惊愕了一阵,便镇静了下来。自从小莲突然失踪后,她便做好了随时失去性命的准备,如今这样,最坏不过一匹白绫。在她看来,死在刘秀手上,总比死在郭圣通手上来得好多了。于是,她从容地向刘秀行了礼。
刘秀对于向美人如此表现,不禁生出一丝欣赏。他走过去坐下,说:“若是朕没听错,方才美人可是说要与王后同归于尽,不知美人与王后有何深仇大恨,以至美人如此愤恨?朕愿闻其详。”
向美人抬首,看着刘秀那副随着岁月流去越发令人难以捉摸的脸庞,想刘秀没有马上发落,说明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她方才言语里对郭圣通尽是恨意,一般人都能听出,何况刘秀这样的聪明人,想轻易蒙混过关并不可能,不说个一二,不说个恨的,只怕刘秀会恼羞成怒,届时难免罪加一等。事已至此,不如就都说出来吧。反正最坏的结果她也不怕。如此一想,向美人向刘秀坦诚了一切。
只见刘秀越听,脸色越是阴沉得可怕。最后听完,沉声问向美人:“所言不虚?”
向美人闻言,认命地凄凄一笑,道:“事到如今,臣妾怎会虚言。反正都是大不敬,臣妾不过想临了能畅所欲言一番罢了。”
一旁的百翊听了,默默流起了泪。
刘秀听后,不言,环视了一遍向美人的寝室,看到了万鸣所说的昙花,于是他给万福海递了个眼神。
万福海会意,走了过去,搬来一看果然有一封信,连忙取了出来,拿去呈给刘秀。
刘秀拿过,利索地拆开看了,越看越是心惊。
原来万慎儿自从和万鸣重逢相认后便想着如何早点出宫,四处打听了一番,她得知女子一旦进宫,出路不外乎老死,病死,或有会传染人的隐疾,或到了三十之龄,或得了哪个大主子的恩赐。她正想着该如何是好。恰好当时阴丽华感染风寒,一直反复不见好。乔装过的刘嬷嬷便找上了她,跟她说阴贵人对其有恩,其一直抱有报答之心,如今机会来了,其手上有一良方,可药到病除,只是其身份多有不适,又见她想早日出宫,便说让她献方,并说若是阴丽华好了,以阴丽华如此仁爱,定会助她达成所愿。
万慎儿当时求出宫心切,没多想便接下了。可她也长了个心眼,偷偷地跟在刘嬷嬷后头,瞧到了刘嬷嬷的真面目。回去后,万慎儿深思了一番,最终她把药方献给了向美人,利用向美人求子女的心思打动了向美人。为了万全,她还建议向美人拿药方给太医看一下。她想,自己人微言轻,由她献,只怕不成,但向美人可以。若是阴贵人好了,这里面不管怎样都有她一份功劳,没准一个高兴,便帮自己一把。同时,这样她又可以帮向美人达成心愿而报答她一直以来的善待。若阴贵人没好,也没什么,反正太医都没有办法,她们这样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后来,她虽然也知太医说药方并无不妥,可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也说不上来,想了想,便将事情记录下来,对万鸣说了那样的话。
万慎儿没想到就在向美人献药的前一个夜晚,刘嬷嬷再次找上了她,逼她服毒,说明日向美人献的是毒药,阴丽华必死无疑,届时势必要追查,届时其必将一切安到她身上,让她亲人一同受罪。若是她乖乖听话服下毒药,其可保她亲人无恙,还会给他们一笔可观的银子。万慎儿不甘,恨,可是她不得不从,因为她知道刘嬷嬷的身份。故最终她服毒了。虽然郭圣通让人说成是暴病而没命,让一切嘎然而止,但她万万不会想到万慎儿留了这么一手。
刘秀看完之后,满腔愤怒,挥掌往案桌一拍,案桌当即应声而碎。
向美人、百翊与万福海见此,皆是一惊,又见刘秀脸上阴云密布,连忙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