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刘秀就寝与长秋宫。
刘秀搂着阴丽华,说:“想必向美人已将一切告知于你。”
“嗯。”阴丽华对此也不否认,她自知若是她不坦认,刘秀只怕会有什么想法。
“可怨朕?”这三个字是刘秀犹豫了一番才问了出来的。
阴丽华没想到刘秀会这样问,沉默了一会,说:“文叔处事一向有分寸,皎月相信不管文叔如何做,都不会不利于皎月,皎月心里明白,怎会有怨呢?”
听了阴丽华这话,刘秀这心顿时无比的窝心,无比的舒畅,不过随即想起近日自己所为,想起郭圣通,刘秀又高兴不起了,“没想到王后会变得如此不堪,可恨我还为她所蒙蔽,好在如今认清了她,否则将来指不定哪日便利用我来伤害你。王后如此对你,你可恨?”
阴丽华想也没想,便回道:“自是恨的,恨不得将其粉身碎骨,然我非王后,倘若有一日,王后任凭我处置,我却做不出那般狠心,毕竟太子与二皇子他们尚小,离不得王后。中庸有云:‘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这是阴丽华的心里话。
阴丽华这种大爱,刘秀爱之不及,动容之下,便向阴丽华承诺道:“你放心。我往后会护着你们,不再被她蒙蔽。”
阴丽华对此,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对刘秀说:“文叔,我这里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
阴丽华斟酌了一下,方道:“万慎儿与章小莲这二个宫人无辜丧命,如今正是团圆欢喜之时,而她们指不定有多伤心。虽说人有九等,然皆是血肉之躯,不过是出身所累罢了,然这出身又非己身所能决定,乃是命数,一切自有天意,只是我想天意并非是让人滥杀无辜,文叔你说呢?”
刘秀本来以为阴丽华是趁机向她告状,告诉他郭圣通都干了哪些不义之事,没想到阴丽华竟说出了这样一番话,错愕之后便满腹惭愧,他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从前阴丽华不会这样,如今她还是一样的。这个认知,让刘秀不胜欢喜。一时情难自禁便笑了出来。
阴丽华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可笑,不知刘秀怎就突然笑了起来。
刘秀看到阴丽华一副疑惑的模样,顿时回过神来,想了想,便说:“皎月所言甚是,你与我真是不谋而合啊,我真是欢喜。”
对于刘秀这话,阴丽华却是半信半疑。“那文叔对此有何打算?”
“届时你便可知。”刘秀打算先对阴丽华卖个关子,并没有透露的意思。
阴丽华笑了笑,依偎到刘秀的怀里,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阴丽华的头顶着刘秀的下颚,那柔软的秀发犹如上好的绸缎般顺滑,触摸起来甚是舒服。就这样和阴丽华相偎相依而眠,刘秀心情大好,一夜好眠。
话说万福海得了圣命,豪情万丈的准备尽情的搜集郭圣通的罪证,可是最后他查来查去竟是没有一点收获,万福海对此难以置信,他想着好歹能查到点蛛丝马迹才是,可是每每一有进展的时候,下一秒就会被打回原形,一切都断了。故他查了整整一月,却是徒劳无功。
刘秀对此也挺是意外,“没想到王后如此高明。王后如今也不是个可以轻易处置之人,然她一日尚存歹心,势必还会动手,我们静观其变,多加防范,密切留意便是。”郭圣通越是如此高明,刘秀对她的处决之心愈发坚定不移。“太医署那边兴许会是个突破口,若是不成,想办法找到昔日被罢免的几个太医,看一看有无收获。”
前些年,郭圣通陆陆续续罢逐了几名太医,或是医术不精,或是品性出了错,期间,也有太医请乞还乡的。当初,他信郭圣通,才将郭圣通任免太医的特权,当时有个变动,郭圣通虽然都有跟他提过,他忙于前朝,又没多想,便错过了。他怎会想过郭圣通有朝一日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如今想想,这些尽是可疑之处。
为了避免郭圣通再肆意滥杀无辜,刘秀在建武十一年(公元35年)春二月继建武二年五月之诏(民有嫁妻卖子欲归父母者,听之。敢拘执,论如律。)颁发了第二道关于奴婢的诏令:天地之性人为贵。杀其奴婢,不得减罪。
这道诏令一下,瞬间赢得了穷苦者,为人奴婢者,崇尚儒学者的民心,获得一片好评。
同月,刘秀悉发两路汉军,一路由大司马吴汉统率,发荆州兵六万,马匹五千,与征南大将军岑彭会合于荆门,从长江入蜀。一路由中郎将来歙统率,从天水进攻河池,由北面入蜀,以形成南北并进、水陆齐击之势。
之前,吴汉、岑彭曾率兵围攻败退西城的隗嚣,相持几个月,由于公孙述救兵的援助,败归长安。而公孙述乘汉兵与隗嚣交战、岑彭又不在夷陵地区之际,遣将占据了长江天险的荆门、虎牙两山,并在江上筑起浮桥斗楼,立木赞柱绝水道,阻止汉军沿长江西进。又拜王元为将军,与环安据守北方的河池,防止汉军由天水南下入蜀。如此一来,公孙述东依三峡、北靠巴山,凭借蜀道天险,与汉军相抗。
岑彭自从西城败后引军至津乡,打造楼船、战船数千艘,从各郡募集熟识水性的兵勇,训练水师,研究突破三峡的战法,一直积极为攻蜀做着准备。如今得令,已是磨刀霍霍向三峡。
建武十一年三月,大司马吴汉按期抵达荆门,与征南大将军岑彭会师。
吴汉见桂阳、零陵、长沙三郡的棹卒太多,认为棹卒没有多大用处,徒费粮食,不如酌量遣归。而岑彭却以为蜀兵太盛,靠近江关,全靠水战,当然不同意遽减水兵。两人为此各持一词,发生了争执,最终见无法达成共识,便上书奏明,请旨定夺。
刘秀收到上书后,复谕曰:大司马习用步骑,不晓水战。荆门之事,一由征南公为重而已。
收到刘秀的复谕,吴汉再也没说什么,只说一切听从岑彭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