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郭老夫人出宫回到府上,当即招来府上的管家,密语一番。
过了半个时辰,大管家出来了,嘱咐下面几个管事一番,便匆匆离府远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刘秀独宠阴丽华也有好些时日,虽然也在朝堂上为此驳过众臣,然他自知独宠不可长久下去,天下未统,各方尚需制衡。于是,就在近日,再度雨露均沾起来,如以往一样,去得最多的便是阴丽华与郭圣通处。郭圣通为此高兴不已,尽管刘秀每次来没有与她欢爱,但能再度同床共枕,郭圣通已是满足,她相信一切都会慢慢的好起来的。
郭况回府时恰好见到了大管家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难免有些疑惑,便问自己的长随:“元宝,你爹那么匆忙所为何事?”
高元宝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奴才也不知。”
郭况闻言,再看了一眼高管家消失的方向,也没多想,转身走进府里,直接来到郭老夫人屋里,见到郭老夫人,道:“娘,孩儿回来了。”
郭老夫人见到郭况,当即笑了开来,“今日提早回来,可是宫里无事?”
“非也,乃是陛下得知儿子许久未曾陪娘用晚膳,特意让儿子早归。”郭况如实回道。
郭老夫人一听,心里可高兴了,一是为儿子终于可以陪自己用晚膳,二是刘秀对她的这份心,连道:“好好好。郑嬷嬷,赶紧吩咐下去,让他们做几个少爷爱吃的菜。”
“诺。”郑嬷嬷笑容满脸地快步走了出去。
郭况见此,笑了笑。忽然想起高管家,便问:“娘,高管家外出可是有何要事?”
郭老夫人笑容一僵,继而淡淡而道:“高管家有个近亲得了急病,他心里放心不下便跟为娘告了假探望去了,来回也许要费个几日。”
郭况听后,点了点头。
郭老夫人见郭况没再追问,连忙转移话题,“今日娘进宫看你姐,说起你婚事。本来娘看中了太尉与御史两家,不料你姐竟是不赞同,为娘觉着两家联姻怎的也要讲究门当户对才是。况儿以为如何?”
“娘,高门贵女难免有傲气,我们郭家毕竟底蕴不足,依儿子看,门当户对倒是不必,不妨低娶,贤为首。”
郭老夫人听后,点了点头,继而笑道:“还是我儿说的是。我儿放心,为娘定为你寻个美娇娘,让你称心如意。”
郭况对此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郑嬷嬷回来了,对母子俩说:“夫人,少爷,晚膳已然备好,请移步。”
郭况向前搀着郭老夫人走去用膳。
许是有郭况作伴,郭老夫人比往日吃多了一碗饭。一旁的郑嬷嬷看在眼里,心里可高兴了。
这晚,月明星稀,凉风习习。
相对于郭府的温馨,阴家也是一番其乐融融。这一日,阴大夫人与阴二夫人都在为明日阴就夫妇回新野老家做准备。
阴家兄弟回到府上,得知自己的夫人竟这般能折腾,不免有些无奈。
阴识对自己的夫人说:“三弟夫妇此番回去不过是为了让娘见一见新妇,并非搬家,不必带太多东西,况最近京郊不太平,轻装便于速行。”
经阴识如此一说,阴大夫人与阴二夫人方想起这顾虑。
“倒是妾身考虑不周了。”阴大夫人如此懊恼道。她原想着郭老夫人不能来洛阳,她又想把洛阳城里好吃的,稀罕的都让阴就夫妇捎回去孝敬郭老夫人,都忘了路上不太平这茬了。
见阴大夫人满脸失落与懊恼之色,阴识宽慰道:“来日方长,指不定三弟与三弟媳此番回去把娘与四弟带到京里。”
一旁的阴就闻言,当即应道:“小弟定不辱使命,还请哥哥嫂嫂们静候佳音。”
众人听后,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
因为阴就夫妇明日要早起出发,大家一起用完晚膳便早早的散了回去歇息。
翌日,阴识与阴兴要上朝,并没有相送。
这一日是阴兴任黄门侍郎最后一日,过了今日,他便是侍中,天子近臣。
阴兴来到宣室殿,见到阴丽华也在,并不意外,泰然将尚书令的奏折呈上。
万福海迅速接过,放好。
这时,刘秀喊了一声万福海,“万福海。”
“诺。”万福海从徒弟手上接过关内侯的印绶,呈于阴兴面前。
刘秀对阴兴说:“接着吧。”
万福海随即笑道:“恭喜关内侯。”
阴兴为此愕然,继而恭敬而诚恳地对刘秀说:“臣并无冲锋陷阵之功劳,然宗族已几人蒙恩受封,令天下人为之倾慕向往,此实乃是过于满溢。臣蒙皇上及贵人之深厚恩宠,富贵已尽,不可加厚,臣恳求陛下您莫要再加封,臣受之有愧啊。”
刘秀闻言,对他的谦让甚是称许,于是没有违背他的心愿。
阴兴辞侯而退,阴丽华随之也跟了出来。
阴丽华追上阴兴,问他为何要拒绝。
阴兴说:“贵人不曾读圣贤书?《周易》有言:‘亢龙有悔’,意指身居高位之人须戒骄,否则败而后悔。世上之事莫不是盛极则衰,越是在高位越易遭灾难,自古以来这外戚之家向来是苦于自己不知进退,嫁女要配侯王,娶妇盼着得公主,可谓欲壑难填啊。臣自知富贵总有头,人理应知足,夸奢更为舆论所反对。臣今日得以进为侍中,已是莫大天恩,臣已是别无所求。”
阴丽华对这番话深有感触,其实这也是她一直自觉地克制自己,始终不替家族亲友求官求爵的原因,她没想到自己的哥哥与她志同道合。不过,对于阴兴的话她也没有全信,高位也许阴兴是想的,从小哥哥们都想着封侯拜相以光复祖上荣光,然而为了她着想,身为外戚,难免多了许多顾忌,阴丽华知道阴兴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为了让她心里好过罢了。可正因如此,她心里其实更难受。想到这些,她的鼻子不由得发酸。只见她眼含泪光地对阴兴说:“二哥,为你妹妹乃是我十世修来之福分。若有下辈子,妹妹深望你我仍为兄妹。”不过,她却不会再进王侯之家,如此便可让他的哥哥们的抱负得以施展,天空海阔任鸟飞。
阴兴听了阴丽华如此煽情的话语,看去又见她泪光隐隐约约,不由得宠溺地笑了,正想如儿时那般伸手抚摸阴丽华的脑袋,忽然想起此乃宫中,而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于是稍稍提起的手又悄悄的放下了,只是淡淡地笑道:“岂止下辈子,生生世世我们仍为兄妹。”
因为这话,阴丽华很努力才不让自己落泪,甚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至此,阴兴进升侍中,郭况进为黄门侍郎,似乎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