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郭圣通无事便带着刘嬷嬷等人漫步宫中,一路走着不免觉得有些无聊,便对身后的宫女说:“绿意,近来宫里可有什么新鲜事?”
绿意听后,认真想了半刻,回道:“前些日子阴贵人的两个嫂嫂领着新妇到过宫里一趟,阴二夫人说起毗邻京师洛阳的颍川与河东两郡发生变乱,叛军和盗贼四起,那里的大户之家如今可是惶恐不得终日。宫里有些女宫闻知后,亦是不免为家里人担忧,以至有些心不在焉,做起事来没有从前那般精心。旁的倒没什么。”
郭圣通听后,没有说话。又走了一段路,忽然郭圣通眼里放光,微微睁缩,计上心来。随即便摒退众人,独留刘嬷嬷,在其耳边絮絮叨叨起来。
只见刘嬷嬷听后,慌言:“娘娘,这可万万不妥啊。”
郭圣通冷眼一扫,问道:“依本宫看,此事甚是可为,有何不妥之处?”
刘嬷嬷闻言,便将心中顾虑全盘托出,“虽是趁乱而为,不引人起疑,然若稍有不慎,一旦败露,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况陛下如今恐怕尚看着娘娘,娘娘可莫要轻举妄动,因小而失大。”况且,在她看来,一个老人家和一个幼子根本对郭圣通或者郭家构不成威胁,不必夺了他们的性命。
刘嬷嬷所言让郭圣通不禁有些犹豫起来,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于是便说:“容本宫再想想。”
正在郭圣通犹豫不决之时,恰好她的母亲郭老夫人进宫找她有事要商。
郭圣通闻讯,亲到殿前迎接。见到郭老夫人,郭圣通心里自是高兴的,亲自向前搀了一把,边走边笑道:“娘可是许久没来看女儿了,女儿以为娘忘了女儿呢。”
这郭老夫人见郭圣通抛开国后之身,对自己还是从前那般乖巧孝顺,她可是打心底里自豪。郭圣通之言,不过是打趣之言,她哪里听不出,便习以为常地笑骂道:“就你贫嘴。为娘若是真忘了,此刻便不会现于此地。”
郭圣通扶着郭老夫人坐下,说:“想必娘定是物色好弟媳人选了。”
郭老夫人点点头,道:“正是。为娘这几月没进宫皆是忙于物色儿媳,这挑來挑去,尚剩两家拿捏不定,遂进宫来向你讨个主意。”
郭圣通听了,便说:“那娘不妨说来听听。”
“一是太尉大人之嫡长女,一是御史大人之嫡妹。”要说此二女各方面皆是不相上下,这才让郭老夫人难以抉择。
郭圣通听后,心中甚觉不妥,脱口而道:“娘,你怎生如此糊涂?太尉与御史皆位列三公,地位显要,难免有结党之嫌。娘怎就忘了自舅舅之事后,郭家可是韬光养晦,洁身自好,从不与权贵亲近,唯恐引来陛下忌惮。娘若真为弟弟求娶其一人,恐非但无益于弟弟之仕途,反倒葬送了弟弟大好前程。娘若真为弟弟好,可要三思啊。”
郭老夫人没想到自己费了好大一番苦心才敲定的二人却被女儿如此反对,心里甚是不快。“为娘不为你弟弟好为谁好?本夫人的儿子可是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他的妻子岂能逊色?不瞒你说,无论是太尉嫡长女还是御史嫡妹,为娘尚觉得委屈你弟弟。”
郭圣通见自己的母亲又犯倔了,心里颇感无力。朝刘嬷嬷侧首示意。
刘嬷嬷见此,利落地退了下去。
守在郭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见了,连忙识趣跟上。
只剩下母女二人了。郭圣通见郭老夫人尚未冷静下来,便也没急着说话。
郭老夫人自幼衣食无忧,长辈宠爱,几乎没有烦心之事,后来嫁得如意郎君,虽不幸早逝,好在丧夫后也没有愁的,又有兄长照拂,日子过得甚为舒心,可以说郭老夫人这一生是平顺的。若是不认识她们母女的人,定是以为两人是姐妹。
过了好一会,郭圣通见郭老夫人仍是执迷不悟,甚是无奈地道:“娘,俗话有言:‘娶妻娶贤,嫁女嫁德’娶贤便是不看富与贵,富贵易得,贤妻难求啊。女儿自知娘如此费尽心思,不过为弟弟求得一良妻为其贤内助,持家有道,阖府和美。若是如此,何必在意其富贵?”
郭老夫人听后反驳道:“话虽如此,若是小家小户,难免有些上不了台面。届时若是带出去,岂不是掉人现眼?”
郭圣通自知母亲所知并非没有道理,“娘顾虑的也是。然富贵人家也见不得全是好的。”见自己的母亲说不通,转念一想,便说:“娘,这弟媳毕竟乃是与弟弟过一辈子之人,不说找个完美,至少也得是他称心如意才好,不如看一下弟弟意下如何。”郭圣通想着郭老夫人平日里最疼的便是郭况,他的话几乎没有不听的。对于选择妻子这一方面,她相信自己的弟弟与自己定是会不谋而合。
郭老夫人对此倒是没说什么,她认为女儿说的在理,回府她便马上找儿子说说。不过,一想到自己想找个贵女做儿媳,却被自己女儿阻挠,她老人家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为娘不明白为何你弟弟就娶不得高门贵女?按理说,你是王后,强儿乃是太子,将来天下还不是我们郭家的,公主尚且娶得,何况这区区贵女。”
郭圣通被自己母亲这一番豪言惊到了,当即肃然而道:“娘,请慎言。”好在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否则这番话若是传出去,指不定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郭老夫人见女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为娘不过一时失言罢了。为娘怎不知自你舅舅被诛后,我们郭家是何种处境,只是心有不甘而已。我们落得如此地步,都是阴家搞的鬼,而他们却逍遥度日,为娘每每想到这便悲愤得难以自已。”
见郭老夫人旧事重提,郭圣通心中也是一痛,忽然想起这两日自己一直迟疑不决之事,看了一眼郭老夫人,想了想,终是全盘托出。
郭老夫人听后,连连称妙,道:“昔日杀我兄弟,今日我便要你等还命来。”言罢,郭老夫人已是急不可耐,赶着要出宫办事去。
郭圣通见此,也没有挽留,自知此事办得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