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生思来想去不禁对阴识所言生了一丝怀疑,若是阴识果真要闹大,恐怕早就动手了。况且这是他弟弟的婚礼,闹大了阴家脸面也无光。那先生不免觉得阴识不过在那声张虚势,让他们自乱阵脚罢了。如此一想,那先生淡定地问阴识:“若是侍中大人不介意我等扰了你弟弟好事,不介意阴家脸面,我等自是奉陪。”
阴识见那先生如此出言威胁,大有无畏的模样,以为他会因此投鼠忌器,那便是可笑。他对此嗤之以鼻:“能将你这对奸夫****惩之于法,本官弟弟只怕会拍手称快。至于我阴家的脸面,倒不用阁下操心。阁下若是有这心,还是操心你等安危吧。”转而看向右后方的晨鸣宕道:“还请晨大人为本侯见证。”
郭况一听,愕然抬眼看去,只见丞相司直赫然立在那里,方才慌乱间,来不及细看,当真疏忽大意。如此一来,事情变得棘手了。事到如今,郭况看着阴识,隐隐猜到也许这是阴识特意设的局。只是,如今可不是愤怒的时候,该当如何脱身才是紧要。郭况这心里第一次如此束手无策。
那先生虽然不认识晨鸣宕,但他可是知道晨鸣宕此人,乃是丞相司直,那可是丞相府的官员,辅佐丞相,检举不法之事,最是公正无私。要知道自古有法:有子而嫁,倍死内外,禁止淫佚,男女浩诚,夫为寄之,杀之无罪,可是规定把“私通”定以极刑,且可不告而杀,私刑亦合法,可谓“人人得以诛之”。即便今日阴识当场将他们血溅当场,有司直为证,恐怕郭家他日知道也不能如何。
阴识如今也不是很闲,自是不能与他们多耗,便对自己的家奴挥挥手。
家奴们见此,立马动身靠近郭况与那先生三人。
“且慢。”那先生再度喝止了家奴的靠近,继而对阴识说:“事情其实与绵蛮侯无关,一切皆是在下之过。在下与牡丹姑娘两情相悦,奈何世事多舛,牡丹姑娘成了侍中大人之妾,今日有幸与之重逢,一时情难自禁,竟生了妄念。绵蛮侯得知此事,前来劝阻在下。不料侍中大人来得如此迅速。在下自知此事难容于世,理当自戕。”
“牧先生。”郭况对此万分意外,他不曾想牧雨轩竟然舍己救他。牧雨轩可是他费了不少心思才得到的幕僚,乃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今日他本想借此机会在大臣与权贵们露个脸,好让牧雨轩与之认识认识,却没想到落得如此结局。他这心里难受得紧,舍不得牧雨轩,然却又无计可施。
阴识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于是他吩咐家奴道:“既如此,你们将这两个奸夫****带下去,好生看管。本大人择日再行处置。”
“是。”家奴举步向前,束了牧雨轩押着他,拖着孙牡丹离开了。
郭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待家奴们走光,阴识一脸羞愧地对郭况与晨鸣宕说:“令绵蛮侯与晨大人见笑了。”
晨鸣宕却是笑道:“哪里哪里。哪个府上没有点糟心事,侍中大人不必在意。绵蛮侯,你说可是?”
郭况闻言,只好强颜欢笑道:“正是。”
阴识对此微微勾了勾嘴角,须臾笑道:“今日可是本宫弟弟大喜之日,为如此糟心事扰了兴致甚为不值。绵蛮侯、晨大人,请随本宫移步回到宴席上,尽情畅饮。”
“好。”晨鸣宕与郭况先后应道。
于是三人有说有笑的回到了宴席上,面上可是宾主尽欢。
当夜,郭况回去后,彻夜难眠。翌日便进宫见了郭圣通,对她说了此事。“娘娘,臣弟不希望再有下次。此番因你们事败而折损臣弟一员得力幕僚,臣弟心中悲愤难平啊。”
“弟弟,你也看到了,阴家人此番并无手下留情。难道你至今尚未死心?”郭圣通见郭况言语里对她隐含薄怒,却未曾为此指责阴家。郭圣通这心闹得慌,明明是自己的亲弟弟,却总是向着别人。
郭圣通的话让郭况沮丧不已,他素来欣赏阴识与阴兴兄弟二人才识品性,有心结交,奈何这二人对他礼数周到,客套得很,然越是如此,越是难以靠近。郭况何尝不明白这是阴家兄弟另一种方式的拒绝,只是他一直不死心罢了。而他对于自家人对阴家所为却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次虽然表面上他没说阴家坏话,其实心里已是对阴家心生不满,对阴家兄弟不满。对此他也没打算瞒着郭圣通,于是他说:“经此一事,臣弟与他们势不两立。娘娘不必再忧心。往后再有任何行动,还望告知臣弟一声,以免臣弟一无所知而任人宰割。”
郭圣通对此点了点头。
待郭况离开,郭圣通一个人兀自沉思。她没想到此计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心里何尝甘心。
就在这个时候,阴府大门前甚为热闹。对于牧雨轩与孙牡丹二人,阴识并没有痛下杀手。他觉得死对于两人来说是个痛快,是一种解脱,而他并非良善之辈,别人让他不好过,他便让别人过不好。于是,他将二人绑至府前,命管家对聚拢而来的百姓先是介绍了二人,再将二人的丑事公之于众,然后说阴识心慈,有成人之美,便将二人驱逐出府,从此生死不相干,请乡邻做个见证。管家说完,还真给他们松了绑,接着毫不犹豫地进了府里。
百姓对失徳之人本就嫉恶如仇,见阴府真的放了二人,皆是不敢相信。眼见二人就这样安然无恙地离开,百姓岂能无动于衷。旦有人一动,整个场面就有些混乱,扔东西的扔东西,打人的打人。牧雨轩和孙牡丹二人抱头鼠窜,拼命逃离。虽然最终捡得一命,却不敢再逗留洛阳。离了洛阳之后,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后半辈子可是苦不堪言。
这边,阴就的妻子回门后便在阴识的夫人、阴兴的夫人领进宫里见阴丽华去了。
阴丽华估摸着也就这差不多的时间,每日盼着。不过她盼的可不是新妇,而是阴老夫人。可惜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话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阴识三兄弟定居洛阳后便要接阴老夫人到京中享福,奈何老人家老了,舍不得离开老家,执意不来。阴识几兄弟也只好听而任之,计议一番,让年纪最小的阴欣守在阴老夫人跟前尽孝。
前些日子,阴就婚期既定,三兄弟合计以此让老夫人到洛阳来,因三兄弟皆有公务在身,不便远行,而阴大夫人需在阴府主事,置办婚事,故遣阴二夫人前往老家亲迎。好不容易请动了老人家,不料没走多远却是染病了,一行人只好打道回府给老人家养病。待阴老夫人病愈,眼看婚期将近,老人家大病初愈不宜远行,兼之毗邻京师洛阳的颍川和河东两郡发生变乱,叛军和盗贼四起,思虑再三,阴二夫人只好独身无功而回。
阴丽华见到妯娌三人,却不见阴老夫人,虽然心有疑惑,却没着急相问,倒是和新妇说起话来。
一旁的阴二夫人见二人聊得差不多时,便插话进来,自然而然说起了她此行情况。
阴丽华听后,心里虽然甚是失落,然也知道自己的二嫂如此做才是明智之举。虽然心里不免惦念,然得知阴老夫人安好也算是有些安慰。
姑嫂几人难得一聚,平日里也没怎么远行。阴二夫人这一趟的见闻,其余三人可是有些好奇,便让她道一道。阴二夫人也不矫情,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然说得最多的还是那盗贼,闻说他们四处盗窃,被人发现遭人揭发便挟持主人家为人质,常常一时不慎便伤及无辜。
众人听来,俱是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