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刘秀沐浴后见阴丽华拿着一书在发呆。
刘秀看在眼里,心里不免困惑,却不动声色地边往床榻走去边对阴丽华说:“就寝吧。
阴丽华闻声,回过神来,道:“是。”放好手中的书,径自来到床榻上,躺在刘秀身旁。
待阴丽华入睡,刘秀睁开眼,侧首看向躺在自己右侧的阴丽华,心中不禁柔情万千,念及她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刘秀虽然没问,但不代表他不想知道。看了一会,刘秀再度闭上眼。
翌日上朝前,刘秀嘱咐万福海让他打听一番昨日阴丽华可是遇着什么事。
万福海还要从朝,自是不能亲力而为,便找来他的徒弟小林子办此事。
小林子不愧是万福海调教出来的人,没花多少时间便将昨日阴丽华的遭遇探个一清二楚。待自己是师傅一出来,连忙报上,想着能得到师傅的夸赞来的,结果话说完,却见自己师傅一副为难模样。于是小林子不禁想是否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过一番不痛不痒的敲打即便详禀刘秀,恐怕刘秀也不会在意,还想着如何能为阴主子出一口气,若是陛下不信阴主子,阴主子恐怕真会彻底失了圣心。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想了想,万福海也放下了,他相信郭圣通此番不成事,必有后继,他不信郭圣通不露出马脚。其实,万福海原本没有如此针对郭圣通,奈何郭圣通为了收买他,竟然诬陷他并以此为要挟,要知道他这辈子最怕亏欠别人,而最恨便是别人强权胁迫,他当时虽然没有与郭圣通翻脸,但心里却已是瞧不起郭圣通,又见她三番四次欲对阴主子不利,他怎能无动于衷。阴家人对他有恩,却从来没有真正让他做过什么事,也正因如此他更是感激阴家人。
万福海调整好心绪,便如实进禀刘秀。
不料,刘秀听罢,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让万福海不禁心生惶恐。
万福海也许不知,刘秀虽然顺势立了郭圣通为后,然为此刘秀对阴丽华一直心中有愧,每次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对郭圣通行妾礼,没人知道刘秀心里有多不好受,那本该是与他携手比肩,荣华与共之人,却这般委屈求全,故而他总是对阴丽华多有维护,对别人说阴丽华妾这身份甚是介怀,这是他的忌讳,可是提不得。没想到郭圣通竟然合众用此来羞辱阴丽华,此刻对阴丽华有多愧疚,对郭圣通就有所愤恨。在刘秀看来,郭圣通已是失徳,如今又是善妒,令他更为不喜。当初郭圣通生死相随的情谊,如今已是消磨得只剩无己,若不是看在刘强份上,若不是尚有顾念,刘秀真想好好惩治郭圣通一番。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刘秀一言不发地再度埋首于政务上。
一旁的万福海见此,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是怎么也琢磨不到刘秀方才那是何故,也不敢胡思乱想,自知认真侍候在旁方是正事。
那日,刘秀处理完政务,本来要驾临长秋宫,半路改道去了西宫。
宫人来不及通报,刘秀已是来到跟前,郭圣通见到刘秀第一眼,心中不胜欢喜,正要迎上去,却听到刘秀吩咐道:“所有人给朕速速退下。”
郭圣通的笑来不及收起,便僵住了。须臾,还是款款走向刘秀,从容地向刘秀行礼,“见过陛下。”
刘秀看着郭圣通不言,似乎没有让她起身之意。
此时此刻,郭圣通心中不免忐忑,她在想是不是阴丽华不愿顺从,反在背后说她坏话。
刘秀看着郭圣通秀丽的容颜,虽说郭圣通比不上阴丽华貌美娴静,却自有雍容华贵之气,就是这张脸,曾与自己甘苦与共,让自己心生怜惜,对其不曾冷落,让其几乎与阴丽华平分秋色。奈何郭圣通竟然不知足,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如此不通情达理,如此没有容人之心。想到这里,刘秀真是痛心疾首。“王后,你怎就变得如此不堪?”
郭圣通愕然看向刘秀,“陛下何出此言?”
看着郭圣通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刘秀对她彻底的失望了,原想着自己那日的警示能让郭圣通醒悟,即便放不下脸面请罪,至少有悔改之意,不曾想竟是如此冥顽不灵,不由得冷笑道:“王后当真不知?”
郭圣通本来要为自己申辩一二,见到刘秀那犀利的目光,她不禁瞥开,道:“臣妾不知。臣妾不知阴贵人对陛下所言,臣妾不知陛下现今如何看待臣妾。臣妾向来处事光明磊落,公正无私,无愧于心。”
郭圣通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若刘秀没有真凭实据,恐怕也会信了她所言。如今,刘秀对之嗤之以鼻,“但愿王后对玉言那冤魂能一直无愧于心。王后,朕只许你保太子之位,可不曾保你后位,朕奉劝你适可而止,莫要暗地里恃强凌弱,朕爱去哪乃是朕之自由,王后还是莫要多管闲事,否则,莫要怪朕不义。”言罢,拂袖而去。
郭圣通震惊得忘了反应,呆呆地看着刘秀的背影远去。
刘嬷嬷进来见到郭圣通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以为她是为了惹恼刘秀而致其没有留宿之事而神伤,便劝道:“娘娘,来日方长,下次当心便是。”
刘嬷嬷思及刘秀方才沉着脸离去,再看郭圣通此番模样,心中起了疑窦,便问道:“娘娘,可是发生何事?”
郭圣通失魂落魄地对刘嬷嬷将方才遭遇缓缓道来。说到最后,竟是崩溃了,哭着对刘嬷嬷说:“嬷嬷,陛下全然皆知,本宫往后恐怕难以见到陛下,这如何是好!本宫放不下,不甘心,陛下乃是本宫的,生要同寝,死要同穴。嬷嬷,帮我。”郭圣通从来不曾像如今这般依赖刘嬷嬷。
刘嬷嬷听来也是一阵心惊,但她尚能冷静思考。她深思良久,对郭圣通说:“娘娘,莫慌。依老奴看,陛下顶多只是怀疑,若有真凭实据,那李大虎如今岂能安然无恙。娘娘,方才可有在陛下面前露出阵脚?”
郭圣通闻言,连忙认真回想,然后摇了摇头,回道:“不曾。”当时,虽然惊恐,却仍能强装镇定。
刘嬷嬷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在她看来,刘秀方才很有可能是在试探郭圣通罢了。若是如此,一切好办。于是,刘嬷嬷便对郭圣通说:“娘娘,陛下方才很有可能只是试探于您,既然您不曾慌于前,陛下亦不能奈何。然陛下心中存疑,娘娘最近可莫要轻举妄动,一切静观其变。至于陛下为何生疑,老奴自会探清,娘娘莫要忧心。若要挽回圣心,娘娘可要多费些心思,好好表现,好令陛下改观。”
郭圣通认真听来,深以为然,自是顺从。
话说刘秀告诫郭圣通一番,离了西宫,本欲往长秋宫而去。转即念及阴丽华也许已歇下,遂转往德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