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到河内,而鲍永探知更始帝已亡,便发丧志哀,释放使者,遣散将士、宾客,独自奉诏也来到河内。
刘秀见到鲍永,问他:“闻卿拥有重兵,何故只见卿一人?”鲍永闻言,当即叩首回道:“臣侍更始,不能保全主公,已属惭愧。若今再率众幸富贵,更觉愧疚,故而已悉数罢去。”
刘秀一听,当下便沉下脸,沉声而道:“卿言未免自大。”言罢,拂袖而去,却并没有为难鲍永,一切皆妥善安排。当时,其实有人建议刘秀处斩了鲍永,然而刘秀虽妻鲍永所为,但却不昏聩,鲍永虽直,却罪不致死。后来,这事被鲍永知道了,鲍永多刘秀感激之余亦心存敬意,由此心服刘秀。
刘秀派将士攻打怀邑,怀邑的守吏是更始的亲将,负隅顽抗,刘秀的将士屡攻不下。正犯愁时,刘秀想起了鲍永,便召其前来,对他说:“朕攻怀三日而兵不下。关东畏服卿。卿可否以故人之情请往,说其归附?”鲍永接受了,刘秀遂拜鲍永为谏议大夫,前往怀邑。
鲍永不负刘秀所托,说服了关东河内太守开城来降。刘秀为此很是高兴,要赐予鲍永洛阳商里宅但是遭到了鲍永固辞不受,刘秀知其性,便没有勉强。于是设佳肴,与鲍永对食,以示敬重。
二年(公元26年)春正月初一,日蚀。大司马吴汉率九位将军在邺东进攻檀乡寇贼,大败檀乡贼军,迫使他们投降。十七日,刘秀把功臣都分封为列侯,大的封国四县,其余多少不一。诏令说:“人之欲满后,最恐放荡不羁,只求一时之快,忘却慎于刑罚之道。念及诸位将军功业远大,若确想代代相传,应如临深潭边、于薄冰上行走那般,战战兢兢,每日更谨。有显绩,尚未得酬,名未扬、官未封之人,大鸿胪需速报,朕将分别录用。”
博士丁恭对此提议说“:古之帝王封诸侯地不过百里,以‘利建侯’、‘雷震百里’为准则,中强大,地弱小,此乃用以治国之方。今封诸侯大至四县,不合法制。”
刘秀却说:“前朝灭亡,皆由于国君无道,尚未听过功臣封地大而遭灭亡者。”于是派谒者马上授予列侯印绶,策书上说:“在上而不骄,虽高亦不危;节制谨守法度,虽满亦不漫。敬肃戒慎,传予尔等子孙后代,永为汉家之藩属。”
十九日,更始复汉将军邓晔、辅汉将军于匡投降,刘秀都恢复了他们原来的爵位。壬子,修高帝庙堂,建社稷坛于洛陽,立郊兆坛于城南,开始明确汉主火德,崇尚赤色。
同月,赤眉烧长安宫室,挖掘帝王园陵,寇掠关中。大司徒邓禹进长安,派府掾捧着十一帝的神主,供于高庙。随着高庙、稷祠的建起,立后也提上了议程。刘秀以阴丽华“雅性宽仁,有母仪之美“,希望能够立原配阴丽华为后。其实,一开始,刘秀就有心立阴丽华为后,只是不能操之过急,但他自有为之谋划,在阴丽华与郭圣通同封为贵人之时,刘秀又更封阴丽华其兄阴识为阴乡侯,使阴丽华的娘家在建武政权的爵位高于郭圣通娘家。
然而,跟随刘秀建功立业的大多是来自河北,他们向来只是知道郭圣通的存在,并且这一年多以来,郭圣通所为深得人心,加上郭圣通又诞下了皇子,于皇室有功,他们自是认同郭圣通,希望立郭圣通为后,而只有少数人支持阴丽华的。
就在立后成为热题的时候,前有彭宠不满,隗嚣怀异心,今又得知真定王刘扬、临邑侯刘让不甘而起了谋反之意。外忧未除,再起内乱,东汉的政权就会飘摇欲坠,真让刘秀忧心不已。
刘秀为了避免内部起祸端,便决计让它消灭在萌芽中,为此遣出前将军耿纯持节行赦令,出巡幽州、翼州两地,以劳慰王侯为名,实则让耿纯查实刘扬谋反之事,斩杀刘扬。
耿纯带着吏士百骑,与陈副、邓隆相会,一起到新定,留宿于驿舍,奉命暗中查实了刘扬谋反之图,正要谋划如何收捕刘扬时,刘扬便送上门来。
刘扬猜到耿纯此行许是为他而来,然而因为耿纯的母亲出自真定刘氏宗族,他便自以为耿纯不敢为难于他,根本就没把耿纯放在眼里,遣出使者送书给耿纯,约定王府见面。
耿纯答复使者说:“奉帝命拜见王侯牧守,不得擅自先行。如要会面,只宜在驿舍。”
刘扬听了使者的复述,决意前往驿舍见耿纯,他想着自己的弟弟刘让及从兄六细,各拥兵马以万计,何惧驿舍人数寥寥的耿纯。于是,刘扬自持众强,遂带兄弟二人以及王府官属,昂然前往驿舍,拜见耿纯。
耿纯出舍相迎,延请入内,礼节周到恭敬。刘扬兄弟为此认为耿纯这是惧怕自己,戒备之意顿时消去,留下轻兵将士在外面,自己则随耿纯进去。
驿舍里,耿纯与刘扬兄弟几人谈笑风生,然而,待几重门关闭后,耿纯幡然变色,立即下令将刘扬兄弟几人逮捕,后当众数其谋反罪,当场斩杀,举首示众。真定闻此莫不震恐,无人敢动。
刘秀见刘扬、刘让谋反并未酿成大祸,念其征讨王郎有功,便封其子刘德为真定王,使他承宗祀。罪不及妻孥宗族,为政柔和,真定的人心从此开始渐渐地得以归服。
耿纯还报朝廷,经此番事宜,他向刘秀请命说:“臣本吏家子孙,幸得大汉复兴,圣帝受命,备位列将,爵为通侯。天下略定,臣无所用志,愿试治一郡,尽力自效。”
刘秀闻言,大笑道:“卿既治武,复欲修文么?这正是朕心中所想,只可叹天下未定。”遂拜耿纯为东郡太守。
东郡靠近帝都洛阳,境内未平。耿纯到任治理数月,盗贼俱伏罪,政通人和,当然,此乃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