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元年六月二十七日,前将军邓禹率军到安邑县攻打更始帝的定国公王匡,将王匡击溃,并斩杀了他手下的大将刘均。
秋季七月初五,皇帝任命前将军邓禹为大司徒。十一日,任命野王县县令王梁为大司空。十六日,任命大将军吴汉为大司马,偏将军景丹为骠骑大将军,大将军耿弇为建威大将军,偏将军盖延为虎牙大将军,偏将军朱祐为建义大将军,中坚将军杜茂为大将军。
当时宗室刘茂自称为“厌新将军”,率领军队前来归降,被封为中山王。
八月初三,皇帝巡幸怀县。派遣耿弇率领强弩将军陈俊驻军于五社津,防备荥阳县以东地区。又派遣吴汉率领朱祐和廷尉岑彭、执金吾贾复、扬化将军坚镡等十一位将军带兵到洛阳包围朱鲔的军队。
八月十六日,建武帝祭土地神、谷神。八月十七日,在怀宫祭祀高祖(高祖皇帝刘邦)、太宗(文帝刘恒)、世宗(武帝刘彻)。又前行巡幸河阳县,更始帝廪丘王田立投降。
九月,赤眉军进入长安,更始帝逃奔高陵邑。初六那一日,皇帝下诏说:“更始已经破灭败亡,弃置长安逃亡他乡,妻子儿女衣不蔽体,流转失散于道路之上。对此朕非常痛心。今分封更始为淮阳王。官吏们胆敢残害于他者,按大逆不道之罪论处。”
刚破长安,又有士兵传报郭圣通已平安诞下麟儿。如此一来,可谓双喜临门。
十九日,光武帝刘秀任命以前的(高)密县县令卓茂为太傅。
二十六日,朱鲔率领洛阳全城投降。
冬季十月十八日,刘秀的车驾进入洛阳,幸驻于南宫却非殿,于是就定都在此。随后不久他就派傅俊率兵三百人将阴丽华接到了身边。
阴丽华两年多之前,与刘秀离别,回到新野,之后她随哥哥来到了淯阳邓奉处。乱世消息闭塞,刘秀一去杳无音信,她也早已做好离丧的准备,没想到有一天刘秀竟派兵来接她。
在前往洛阳的这一路上,阴丽华想了很多,但在见到刘秀的那一刻,她忽然发现心里头所有想说的话竟无从道出,与刘秀相看,无语凝咽。
两年多的时光,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刘秀日夜思念着阴丽华,在遣傅俊前往淯阳的时候,他在忐忑,阴丽华有没有如同两年前那样一心等候着他,有没有像他那样日夜思念着,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直到见到沉鱼落雁的阴丽华才稳稳的安定。刚见面的时候,刘秀以为是一个梦,待他走近抚摸到阴丽华嫩滑的脸颊,阴丽华热烫烫的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时,他方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由不得一把把阴丽华拥进怀里,紧紧的拥着,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骨血里。
阴丽华这一刻的心情该如何形容呢?喜极而泣也是不足以表达的。
两人若无旁人地相拥着,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而在旁的郭圣通以及诸将看着就颇不是滋味了。
郭圣通没想到前一刻对自己还是关怀备至的丈夫如今却深情地拥抱着他所爱的女子,看着紧紧相拥着的两人,郭圣通觉得自己与诸将皆是多余的,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甚是难受。从小到大,即使年少丧父,她也一直备受着呵护,从来没有得到过冷遇,即便刘秀当初不情愿娶了她,也不曾如此相待,这突然的冷遇让她心里很不好受,况且这些日子以来,才貌兼备,文武齐全,睿智有成又不是温柔体贴的刘秀让当初只求能相敬如宾的她已渐生爱慕,自己爱慕的丈夫当着诸将面前如此举措,让她既是难过又羞愤难当,好在大家闺秀的修养尚在,没有让她当场发飙,只是脸色终究是有些难看,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克制自己。
其实,如今这场面,谁也不能怪,要怪还要怪郭圣通她自己,一开始刘秀就没打算带她来相迎阴丽华,但是她执意要来,说阴丽华初来乍到,自己缺席失了礼数不好,她心底里想的却是给阴丽华一个下马威,告诉阴丽华她也成了刘秀的女人,还为刘秀生了一个儿子,让阴丽华不要得意。
诸将见此,想到开口但又怕打扰到别后重逢的夫妻俩,有点于心不忍,但是,不打扰吧,另一个主母又在旁边晾着呢,他们看着郭圣通难看的脸色也是有点于心不忍,真是左右为难啊。最后,还是一向与刘秀较为亲密的邓禹开了口,“陛下,不知这位姑娘是?”
邓禹的话让两人久别重逢的一对爱人瞬间回到现实里面,刘秀当即放开阴丽华,而阴丽华别过脸拭泪。
刘秀回邓禹道:“此乃阴氏,管仲之后,朕之原配。”
这边,阴丽华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听到刘秀这话,便转向诸将裣衽施礼,举止端庄优美,兼之身姿纤细得当,腰间盈盈一握,凤眼又尚有泪光盈盈,如此美人,一时教诸将看得甚为惊叹,纷纷心生怜惜,就连对阴丽华方才举动有所不满的将士也是满腔柔情,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引得英雄竟折腰啊。
郭圣通见诸将一副赞赏、怜惜的模样看阴丽华,心中更是不快,却见她笑着对阴丽华道:“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定然劳累,我领着你去先行歇息,再为你设宴接风,如何?”
郭圣通把这话一说,心里倒是舒畅了。郭圣通这话完全是以一副主人公的身份来说的,但是这话也并没有错处,既抒发了心中的不快,又压了阴丽华一头。按理来说,阴丽华无论资历还是年龄,郭圣通都应该唤她一声姐姐才是,然而方才的那一幕真是刺激到了郭圣通,拥有显赫身世又生了皇子的郭圣通自是不愿低头,但又不愿失礼,便以自称而道,又显出一下主次之分。
阴丽华方才满心眼的都是刘秀,并没有顾及旁人,如今郭圣通突然发话,她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端庄秀美的妙龄女子正盈盈而立,端看着她呢。
阴丽华初来乍到,尚未知道郭圣通与她儿子的存在,心中自是不解,同时心里也冉起了一股不安。只见她转而看向刘秀,一副疑惑的模样。
此时的刘秀脸色便有些不自然了,但向有担当的他须臾便坦然而道:“这是郭氏,原真定王之外甥女,朕之妻,诞有皇儿。”道明郭圣通的身份,是刘秀希望阴丽华可以从中知道这里面有他的无奈。
只见阴丽华神色凝滞了一下,继而凄然莞尔,须臾笑盈盈地对着郭圣通说:“那有劳你了。”
阴丽华的变化只是片刻之间,别人根本没有注意,刘秀见阴丽华并无不虞,当下便宽心了,以为阴丽华不负他所望。的确,阴丽华是不负她所望,隐约猜测到了这其中的因果,只是她同时也清醒地知道,她从前渴望的爱情已经不会再有了,这些年来的薄情负幸的见闻让她如今再也没有了奢望,在她看来,刘秀与她的感情已经不再纯粹,如今只是开始,如果一开始就不能接受失意,那么接下来的苦涩又该如何承受,所以她知道自己要学会淡然以对。虽然现在还是情感倾于理智,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够让理智控制情感,而且这一天应该不会太远。
阴丽华接受了郭圣通的提议,于是,阴丽华与郭圣通便一道向刘秀与诸将施礼告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