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涵湘的处置就这样尘埃落定了,郭圣通与郭况压根就没有发话的机会。如今倒是可以发话了,郭况自是不愿错过机会,只听他说:“本侯闻高密侯夫人仪容有损,仪容对于女子来说可是极为重要,高密侯夫人怎会如此掉以轻心?”郭况其实想说脸面如此重要的东西都被人毁了,难道你心里就没有想法,就如此轻易的放过对方吗?如今,他向区涵湘伸出了橄榄枝,接下来要看区涵湘够不够聪明了。
对于郭况的抛出的橄榄枝,区涵湘自知不可接,如今这样的结果她当真并无异议,不过,倒是可以顺便帮自己一把,只听她说:“一时掉以轻心亦是在所难免,谢绵蛮侯关心,臣妇仪容不日便能完好如初。不信,可以一问侯爷。”
邓禹向来知道区涵湘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女子,见到机会自是不会错过,对于她这样的算计邓禹嘴角微微一勾,稍纵即逝,不予否认。
郭况见区涵湘如此不识趣,心生恼怒,却淡然而道:“如此甚好。”
殿内一时无话。就在此时,张湛和万福海问讯回来。只见张湛脸色甚是难看,看也不看众人,直接归位不言。
刘秀见此,便问万福海:“结果如何?”
万福海迟疑了一下,如实禀道:“回陛下,据核实,王后娘娘的宫人所言纯属虚言,西宫、御膳房的宫人皆言阴贵人如何善待王后娘娘、美人与宫人,如何公正处事,不曾言阴贵人任何不利于王后娘娘之事,更别说欺辱。反倒是…”万福海说到这里,并没有说下去。
刘秀听着前面的心本来宽了心,但万福海欲言又止的,让他眉毛一挑,问道:“反倒是什么?不必吞吞吐吐,有话直言便是。”
万福海一听,再也不迟疑,“反倒是有宫人说王后娘娘肆意打骂宫人,辱骂阴贵人与陛下,言语甚是不堪入耳;有宫人说王后娘娘曾谋害过阴贵人;有宫人说九皇子之死乃是王后娘娘所为;有宫人说当年阴老夫人罹难乃是王后娘娘指使;有宫人说王后娘娘虐待十一王子;有宫人说”
“够了。”刘秀沉声喝道,此时他的眼睛瞪得浑圆,眉毛也拧到了一起,看起来像是要吃人的样子。
万福海一看,连忙垂首,不敢直视。
郭况见此,愤言道:“简直一派胡言。这些宫人如此妄言,万公公可有予以处置?”
众人闻言皆看向万福海,只有张湛觑向郭况。
只听万福海回道:“这些宫人奴才已让人看管起来,等候陛下处置。”
刘秀想也没想,直接吩咐道:“各掌嘴五十,让他们各归其位,叮嘱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再胡言乱语,决不轻饶。”
“喏。”万福海转身再次离开。
“陛下,这些宫人分明是无中生有,污蔑臣妾,可不能如此轻易放过,否则将来宫人肆意妄言,无视宫规,可怎生是好?”万福海方才所言,句句都能将她置于死地,明明有些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刘秀如此处置只会让人认为自己就是做了那些事,而他却在包庇纵容,若是产生了如此的误会,她哪里还有什么资格稳坐后位,受那百官认可与拥戴。即便有些她的确有为,但她想除了刘秀,应该没有人清楚她在宫中犯下的罪行,刘秀就算跟旁人提及过,但亦不会有证据,一切都是空口无凭,只要唤来一问,便能清楚,兴许能指出一个幕后之人,譬如阴丽华,所以她不同意刘秀这样的处置,她不能毁了自己在太傅、胶东侯他们心里的形象,她是王后,母仪天下的王后,是受到天下拥戴的王后。
刘秀没想到郭圣通如此不识趣,这些事宫人若是没有一点证据,怎敢空口无凭,原先他还以为郭圣通手段有多高明,做到滴水不漏,如今看来,不是她高明,倒是别人隐而不发罢了。他也知道这里面会有阴丽华的手笔,对此他并没有责怪之意,毕竟谁被逼急了都会自保,甚是反击。今日郭圣通分明是设了局对付阴丽华,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阴丽华会有一个局中局等着她。他之所以轻轻的放下此事,不过是不想将**的明争暗斗披露给自己的外臣罢了。其实,他这样做何尝不是对郭圣通有利,只不过如今看来,人家并不领情。刘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郭圣通,问道:“王后打算如何处置?”
刘秀那幽深的目光让郭圣通顿时打了个冷颤,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让他们到殿前来,与臣妾对质,臣妾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胆大,敢往臣妾身上泼脏水,无中生有,蔑视皇室。”
刘秀闻言,不禁在心里冷笑一下,只见他转而看向张湛、贾复他们,问道:“众爱卿意下如何?”
张湛黑着脸马上回道:“臣以为万万不可,此事牵扯甚广,稍有不慎,易惹众怒,招来诸多事非,甚是不宜,陛下处置最是明智不过。”刚刚他在问讯的时候,听到那些可谓不堪入耳的言论时,第一个想法也是从重严惩,可宫人言辞凿凿,人证、物证都有,若是一件如此也就罢了,可每件都如此,说到郭圣通虐待十一王子,他可是和万福海去看过的,十一王子身上的淤青真是让人不忍直视,这一桩桩、一件件,若非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张湛可是万万也不敢想郭圣通是那样的人,外表看起来端庄仁善,暗地里却是如此心狠手辣,真是令人发指,亏他一直对郭圣通维护有加,方才还在殿上为她对阴丽华指桑骂槐的,张湛这心真是失望不已啊。
众人对张湛的回答很是意外,见他脸色依旧难看,不免好奇他方才是听到什么,见到什么了,以至如此。
刘秀听了张湛的回答,沉吟了片刻,转而看向阴丽华,问:“爱妃意下如何?”
阴丽华当即回道:“陛下素来圣明,臣妾本不应有异议,奈何臣妾有私心,旁的臣妾可以不予计较,但事关臣妾母亲罹难之实,臣妾幼子夭折之实,臣妾不能装作知而不理,若是宫人乃是妄言,任凭陛下处置,若是其所言属实,还请陛下还臣妾母亲与衡儿公道。”说着,阴丽华跪了下去,泪落无声。
殿上的阴识随即一撩袍,也跪了下去,“臣同求。”
刘秀虽然话明面上说是不深究,但私下他是打算将九皇子之死,当年阴老夫人罹难,郭圣通虐待十一王子一件件弄个清楚的,如今阴丽华与阴识是要将这些事都放到明面上来,这是刘秀所不愿的,但阴丽华与阴识此举在众人看来,乃是情理之中,他实难予以拒绝。在他看来,宫人所言并非是空穴来风,兴许这些都是阴丽华在幕后推动的,他也不知是为阴丽华的隐瞒而难过,还是为阴丽华如此相逼而难过,他在想,自己难道就那么不值得她信任吗?为什么这些都不告诉自己呢?为何要这样来告诉他呢?刘秀看着一副不胜悲伤的阴丽华,想要怪却又无力。
刘秀没有回应,谁也没有个动静,殿内一时之间沉闷得让人心慌,惶恐,不安,唯恐下一秒即将迎来雷霆大怒。
最后刘秀还是应了,道:“好,此事便交与高密侯与胶东侯二人彻查。朕有些累了,都退下吧。”
郭圣通浑浑噩噩的走了出去,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与她所期待的大相径庭,似乎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大祸将要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