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衡的夭折,阴丽华在悲伤的同时,郭圣通在高兴。自打刘衡出生,郭圣通对他就有恨,因为刘衡,刘辅从昔日张扬活泼的一个孩子办成了胆怯懦弱的孩子,尤其是看到刘秀,刘辅就会瑟瑟发抖,郭圣通永远也想象不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刘辅到底遭受过怎样的凌辱,吃了多少苦头。自刘衡出生以后,他就备受宠爱,刘秀恨不得将最好的都给他,刘衡每一次身体不适,刘秀就会没给刘辅好脸色,有时候还会予以惩罚,看着刘辅受苦,郭圣通心里那个痛啊。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刘衡与阴丽华,如果没有刘衡,刘辅也许就不会那样。她宁愿刘衡生下来就夭折了,有时候刘辅受罚,她恨不得刘衡早日离世,这样刘辅也就永远得到了解脱。没想到她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给她盼到了,怎能不高兴呢,她高兴得不得了,她多想到阴丽华跟前去戳一戳其心窝,可恨她失去了自由。可是高兴完了,郭圣通想起刘秀将区涵湘所禀按而不发,她的心口就一阵一阵发痛,她认为这是刘秀的有意袒护,孰不知,刘秀越是如此,郭圣通就越是要揪着此事不放,刘秀越不想别人知道,她就越要让别人知道。阴丽华失子,肯定没有从悲痛中回过神来,此时不失为好时机,既然刘秀那里靠不上,她主动一些便是。于是在刘强来看她,陪她说话的时候,郭圣通把一封信交给了他,让其转交给郭况。好在当时,刘秀已放松了些许警惕,信得以安全的送达了郭况手上。
郭况拿到信,看了之后陷入了沉思。他还记得当日刘秀向他坦言柳嬷嬷的所有供词,披露了郭圣通这些年的恶行,明言他是看在太子刘强的分子,欲保住太子方没有废后,否则刘秀早就将郭圣通废黜,为免郭圣通以后再在**兴风作浪,为非作歹,刘秀只能秘密将其幽禁,郭府若是想保住刘强太子之位,从此亦要安分守己,若有异议,后果自负。在郭圣通做了那么多坏事之后,郭况深知刘秀对郭圣通的情分早就被消磨掉了,连同郭府当年的困厄之情,恐怕亦是所剩无几,故而郭况对刘秀的决定自是没有异议,所以他什么也没说,从此亦没有去过西宫。可如今,郭圣通告诉他,刘秀有废后之意,太子之位亦是岌岌可危,刘秀之所以迟迟没有动静,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罢了。郭圣通说她并不在意自己如何,可如是刘强被废,性命堪忧啊,为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郭圣通才一直与阴丽华过不去,她其实也不愿为恶,不愿如此对阴丽华,奈何世事弄人,她亦是无可奈何,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故而她只能那么狠心。她一直只是想让阴丽华失了圣心,让她的儿子没有取代刘强的可能而已罢了,可惜一直没有达成所愿,反倒被阴丽华弄成如今模样。在**里面,哪个女子没有城府,没有心计,她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一方面可以说是她咎由自取,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她技不如人。如今她已被幽禁,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废黜,接下来就会是废太子,再接下来便是倾覆之下无完卵,这是她不愿看到的,也是她一直努力要避免的,奈何已是无能为力。前不久,高密侯妻子来告,阴贵人与昔日情郎私下有越矩之为,她却是有心无力,如今坦告,唯愿郭况能做点什么,若是郭况顾念姐弟之情,若是郭况真心爱护刘强那些侄子,若是觉得揭发阴贵人失德没错,那她希望郭况尽快有所为,莫失良机。
郭况想了很多,最终对自己姐姐最后所言甚是认同,于是他决定有所作为。见宫里没有半点关于阴丽华的传言,郭况对于郭圣通所言自是不疑的,如此一来,到底是阴贵人压下了传言,还是刘秀呢,这值得深究。郭况一方面暗查此事,另一方面他让自己的夫人到高密侯府去见一见区涵湘,私下让她将自己写好的信件转送至区涵湘的手上。
先说郭夫人去高密侯府,结果没见着区涵湘的一面,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将信交给她。高密侯府的下人说他们夫人病着,无法见客。在来之前,郭况已向她说明了事情,一听到区涵湘病了不见客,心里便郭夫人识趣的问候了几句便打道回府,离开前不动声色的向自己的婢女打了个眼色,接着借问茅房去了如厕方离开。回去的路上,那婢女告诉她,区涵湘自上次入宫后回来便病了,一直没有好,至于得了什么病,却知之不详。
郭夫人回府尽告自己的丈夫郭况,郭况听后便笃定其中定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隐晦之事,后来再得知是刘秀压下了流言,郭况对郭圣通所言说刘秀有废后之意,只是等待合适时机此话深信不疑。于是他在想接下来自己要如何做。
郭夫人前脚一离开高密侯府,后脚邓禹便得知了此事,为此他让人告知阴识,由阴识将此事转达给阴丽华。阴识并不知郭夫人冒然到邓禹府上所为何事,邓禹没有明说,只让他转达,心里虽然很是纳闷,但在他看来,他素来欣赏的邓禹并不是轻率随意之人,于是他打着探望阴丽华的旗号进**见到了阴丽华。此时的阴丽华已然从悲痛中恢复过来,虽然憔悴了不少,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颇好,比起之前毫无生气的模样,如今真真的算是好气色了,听唐玉玲说自己的妹妹如今心情已然平复,阴识心里大安。“今日看阴贵人果然已是大好,臣心里也放心了。”
阴丽华闻言,不免有些赧然,自知自己这些日子甚是令家人、身边的人担忧,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说:“大哥,让你们担心了,妹妹我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放下,不愿面对罢了。如今我已看开,自然也就放下了。时间总会让一切归于平静。”
听着自己妹妹的话,阴识不知怎的觉得尽是沧桑,念及她遭遇的一切,作为兄长似乎总是无能为力,他的心顿时有些难受起来。然难受归难受,他还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阴丽华听了阴识为邓禹转达的话,便嘱咐阴识回去让邓禹把给处理的东西都处理掉,把他两个幼子的随身之物取来,并以假乱真放在其幼子身上,让邓禹切记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冷静。交待完这些,阴丽华问阴识:“兴许不久的将来就会有一场暴风雨来袭,不知大哥可有会恐惧?”
“大哥不怕,妹妹亦不要怕,我们这些哥哥会为你遮风挡雨的,不管何时,别忘了有哥哥们。”虽然不知接下来会有怎样的暴风雨,但若是不能避免,若是自己的妹妹要直面,他和弟弟们便会风雨相随,他们的妹妹一直都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阴丽华含笑看向自己的大哥,看着眼前已然染上鬓霜的大哥,幼时那个稚嫩而挺拔高大的身影跃然脑海中,从小到大,任凭岁月变迁,他对自己的爱护之心从来没有改变过。若是时光能停留在少年不知事那会该多好,阴丽华不禁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