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十七年五月二十一日,刘秀与阴丽华返回洛阳皇宫。
回宫之后,刘秀是个守信的。翌日,便到了西宫一趟,之后,郭圣通就真的如同被幽禁一般,郭府也没有动静,一切都很平静。
阴丽华很是纳闷,但她没有去问刘秀,也没有打听,她觉得这个时候安安分分才是她应该做的,否则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已被幽禁数日的郭圣通,情绪依旧没有平复,她悲愤无比,她恨,可是她又无能为力。每日除了摔东西,责罚宫人能让自己好过些,别的时候郭圣通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若不是刘秀还允许自个儿的儿女定期看望一下自己,郭圣通难保就真的会完全丧失理智。这一场较量还没开始她就已经输了,但是她却没有认输,毕竟还没有到最后,她还活着,她还是王后。意识到这一点,郭圣通恢复了理智,再度淡定从容起来,刘秀即便是知道了她所有的罪行,却仍然没有将她废黜,不是对她尚有情义,便是有所顾忌,不管是哪一个,于她皆是有利,这也是她翻身的依仗。如今别人进不来,自己出不去,郭圣通自是不能坐以待毙,别以为把她禁锢她就不能怎样,且看吧。
宫里似乎真的平静,而宫外却起了波澜。
区涵湘自那夜与邓禹夜谈后,她是真的有心在等,她相信邓禹的话,若不是有一日发现邓禹让人监视她,她就真的一直以为相信用不了多久邓禹就会与她和好如初,可事实原来是那么残酷。监视代表什么,区涵湘不傻,她开始想阴丽华与邓禹现在是不是勾搭上了,她们到底见过几次面,又做过了什么,越想区涵湘越是坐不住。想了又想,区涵湘决定进宫去找同盟,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
翌日,邓禹上朝后,区涵湘随后便出了府,她暗自兴幸邓禹只是让人盯着她,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因为这个,区涵湘心里不禁又多了几分希望,她觉得邓禹对自己还是很有感情的,所以这一趟进宫在她看来,更是势在必行。她先是去长秋宫觐见阴丽华,阴丽华以身体抱恙拒见了,这也在区涵湘预料之内,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取道西宫,可她进不去,亦见不到郭圣通,守着宫门的宫人说郭圣通旧患复发,概不见人。区涵湘深知自己或许就这一次机会,若是失去了便再也不会有,所以无论如何她今日都是要见上郭圣通一面的。郭圣通身体不适见不得人,区涵湘想到了她的嬷嬷,她近身侍候的宫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管郭圣通那个嬷嬷,她的贴身宫人可不可信,她都要试一试,反正她都来了,阴丽华必定也能知道她此行目的。
守门的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进去传达了,毕竟刘秀可没说没让夏襄草她们不见外人。
郭圣通得知区涵湘求见,心里甚是纳闷,为了稳妥起见,她让夏襄草与绿意一起去见区涵湘。区涵湘见到两人,虽然看似有意避开旁人,但说话的声音却是清晰的传了开来,众人只听到她说:“阴贵人昔日的情郎并非韩歆,另有其人。如今两人似乎有所不妥,臣妇深感不安,望王后娘娘能规劝阴贵人一二。”
众人听了这话皆是抽了一口冷气,顿觉身子有些发冷,这话可不是人人都可听的。旁人连忙正襟危立,装作肃然认真无知的模样。
区涵湘分明是故意的,这下不管是夏襄草,还是绿意,即便要瞒亦瞒不了,最后还是如实转告了郭圣通。
郭圣通听了之后,大喜,“果然天助我也。去,将这话转告陛下。”
夏襄草与绿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继而无声地退了下去,自去办事。
当刘秀听到夏襄草与绿意转达的话后,面无表情的将两人打发回去了,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始终无法平静。他一开始以为是郭圣通耍的小把戏,可随后想想以郭圣通的为人还不至于如此愚蠢,放心不下,便让万福海速去打听了一下。
万福海领了差事,丝毫不敢耽搁,此事他心里也拿不准是个怎样的情况,然待他打探清楚了,他心里顿时有些慌了,总觉着此事难以善了,有风雨欲来之感。就在他回去给刘秀回禀的同时私下也遣人将此事告知了阴丽华。
这边,刘秀听后心里还是放不下,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告密这人乃是阴丽华要好的表妹,这怎能让刘秀放心。可他又不想有点风吹草动便张扬,想着这其中是不是有没有误会,于是他便让万福海再去打听打听阴丽华与区涵湘两人这些年可曾闹过任何的不愉快。事情还没有清楚之前,他决定还是先沉住气。
另一边,当阴丽华得知区涵湘所为之后,心里那个恨啊,她没想到自己不去修理区涵湘,区涵湘反倒张狂起来,这人怎就没点良心呢,明明是她对不起自己,如今还要加害于自己。阴丽华就想不明白,区涵湘这是闹哪一出,诬蔑她即便是能置她于死地,她就不信区涵湘能全身而退,讨得了好去,这人平日里那般聪明,如今倒是犯上糊涂来,还在这个时候给她添堵,阴丽华想想都觉着气人。可她深知此时并非是生气的时候,她冷静下来,想这个时候想必刘秀已然得知了此事,但他把事情压下来,分明是不欲更多的人知晓,若是她此时有个什么动静,即便刘秀心里没有什么想法也会有想法。这个时候,她最好什么也别做,权当不知。于是,阴丽华每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泰然自若,似乎对区涵湘当日所为丝毫不知,对刘秀亦是一如既往。
刘秀一边让万福海查阴丽华与区涵湘的过往明细,一边又留意着阴丽华的动静,自己怎么瞧都没瞧出不妥来,便问万福海:“这些天阴贵人可有何异动?”
万福海如实告知,“阴贵人闻知高密侯夫人当日曾往西宫,便遣人打听了一番。”
“那她可有打听出来?”阴丽华会去打听,在他看来自是正常不过,但若是能打听出来的话,他就难免觉得阴丽华比他想象还不简单。能在郭圣通底下安然活下来的,自是不简单的,当然,这里也有他的一份维护在里面,可他不认为,单凭他的维护就能让阴丽华安然至今,阴丽华聪慧自是不必说,有些手段刘秀也是允许的,只要她不像郭圣通那样不择手段,泯灭良知,一切皆是无可厚非的。但若是在他有意压制下,阴丽华还能探个清楚,那刘秀还真得好好审视一下。
只听万福海回道:“自是不曾。知情的宫人们得了陛下的吩咐,可是三缄其口,绝不会泄漏半分。”
刘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万福海看在眼里,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怪令人心惊的,看来这天是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