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涵湘哭着跑出去后,见到宫人顿时意识到不妥,连忙擦掉眼泪,再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房里。就在她回到房里暗自垂泪没多久,邓禹也回来了。她见到邓禹喜出望外,她没想到邓禹会这么快就回来,她不禁想邓禹现在在意的是她,已不再是阴丽华。她含着泪欣喜地走到邓禹跟前,深情款款的喊了一声:“侯爷。”
邓禹看着区涵湘的泪颜,突然间感觉这二十年他似乎从未真正的认识了自己的妻子,从一开始就骗自己,骗了自己二十多年,是她太聪明没有露出丝毫端倪,还是自己太过自欺欺人,不愿去深思呢?邓禹这样问自己。只是如今追究这些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区涵湘,不让旁人看出异样,更不能区涵湘做出对不起阴丽华的事情来。想了想,他说:“既然已把你送到,我就先回去了。”
区涵湘马上说:“我也跟侯爷一起回去。”
“荒唐。”邓禹喝斥道。“你刚来就打道回府,别人肯定对你与阴贵人的关系有诸多猜测,旁人若是问起,你该如何应答,抑或是你想如实坦告天下?”
“当然不是。”区涵湘连忙摇头,想了想邓禹的话,觉得言之有理,心里却有些怀疑邓禹的用意,便问:“依侯爷之见,妾身该如何是好?”
邓禹故装沉思片刻,方道:“你先留在行宫几日和阴贵人做做样子,待我回去立即写信给你,说是孩儿极其想念你,让你速归,如此一来,合情合理,想必定不会引起旁人猜疑。”
区涵湘不傻,反倒是挺聪慧的,刚刚邓禹那冰冷的目光如今还让她心有余悸,她在想邓禹这样说到底是为她好还是为了阴丽华好?心里不能确定,便试探的问了一句:“侯爷难道对于妾身当年的欺骗不生气吗?”
“固然是气的,自是你我相伴二十余载,儿女绕膝,我心里自是清楚孰轻孰重。”邓禹如是回答区涵湘。
区涵湘听了邓禹的话,心中大定,不免欢喜,想到邓禹要离开,心生不舍,没人能明白她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此时此刻也许她比阴丽华更不希望邓禹离开。犹豫了一下,她说:“如今天色已晚,侯爷不妨暂住一晚,明日再回去。”
邓禹迟疑了一会,道:“如此也好。”
于是,两人洗簌了一番,用过晚膳。区涵湘本来还想和邓禹一起到处走走,好让阴丽华知道他们夫妻二人依然恩爱如初,刺激一下阴丽华,可是也不知是否连日来舟车劳顿之故,她用完晚膳后竟犯困起来。
邓禹算一下时间,见差不多了,便说:“连日赶路身子有些劳累,我先去歇息,你若是无事也早点歇着吧。”说着,径自到床上躺下睡觉。不一会儿,便传来他的鼾声。
区涵湘见此,自是不生疑,连忙也躺下歇息去了。
邓禹在听到耳边传来那绵长而有规律的轻微呼吸声时,他陡然睁开眼睛,起身穿衣,看也不看床上的区涵湘一眼,走了出去。想去阴丽华屋里,但又担心因此给她引来非议,遂只能黯然随处走走。走着,走着,心里怎样都放心不下,只好折衷让人传话给青玉。
这会,青玉刚服侍阴丽华睡下,听到宫人来报,邓禹找她。她马上便来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称呼甚为不妥,便黯然改口道:“阴贵人她可是已歇下?”
青玉点了点头,道:“是的。娘娘她哭了很久,奴婢第一次见娘娘哭得如此伤心。”
“都是我的错。”说到这里他真的很心痛,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
然青玉听了邓禹的话却不高兴了,冷下脸说:“侯爷还真是爱护夫人,明明是侯夫人之过,却揽在自己身上。如此袒护之言,奴婢还请侯爷万莫在娘娘跟前说,否则娘娘指不定有多伤心。”阴丽华与邓禹的事情,唐玉玲都跟她说了。原来她对那些谣言还不信,唐玉玲的话也没有让她全信,可今日一看,她全信了,也为阴丽华感到难过。
邓禹没想到自己的话引起了青玉的误解,面对青玉的冷言,他说:“她固然有错,我绝不轻饶她。只是当年,我若是能察觉出来,也不至于会成如今这样。我怪自己没有识人之明,错信小人,为她蒙骗,由她愚弄,害阴贵人受了苦。”
青玉听后,方缓了脸色,她说:“娘娘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邓禹迟疑了一下,便请求青玉跟他说说阴丽华这二十多年的生活。
青玉沉默了良久,就在邓禹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她却将一切缓缓道来,最后她说:“娘娘其实她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她在宫里已不知如何自处,故而称病避了出来,好平复心中痛楚。万万没想到你们会来,娘娘压抑许久,得知你们来到,娘娘情绪便有些失控,命奴婢先让侯夫人进见,再让侯爷随后窥听。娘娘想让你得知真相而对侯夫人心生厌恶,从此夫妻失和,侯夫人下半辈子再也不得安生。可是你们走后,娘娘既自责又难过,她说她讨厌那样的自己。”
邓禹听到这里,紧握的双拳里,手指甲戳进了掌心,血顿时涌了出来,而他全然不觉。“她的心情,她的一切一切我都明白。我感同身受。麻烦你帮我转告她,今生负她,是我之过,余生我会尽我所能守护她,只要她想要的,我都会让她得到的,只要她想做什么,我都会帮她做,不管将来如何,不管她变成怎样,我一定会不离不弃。”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青玉喝住他,说:“你应该知道我们娘娘想要的并不是这些。她想要的永远也不会再得到。往后,奴婢也不奢求侯爷能为娘娘做些什么,只愿侯爷别再伤害娘娘便是大好。不瞒你说,韩大人是为了侯爷而自刎的,陛下误以为娘娘当年心系之人乃是韩大人,便诣书质问,言语间难免有失风度,以至韩大人决意自刎。当今世上,得知事情真相的只有娘娘、侯爷,侯夫人、玉玲姑姑与奴婢,若不想节外生枝,再伤害到娘娘,还请侯爷看好侯夫人,别让旁人看出任何端倪,尤其是王后娘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青玉言尽于此,转身离开。
邓禹看着青玉离去的背影,心里想青玉对他说这样的话,是信他还是信阴丽华,像他一样信阴丽华,所以如此坦诚。